('“履。”
“履?”
船行江中,笼着忽明忽暗的红光,在水面上投映出模糊的倒影。
几只灯笼挂在横杆上,被呼啸的寒风拍得来回打晃。
庄宝银在船舱里睡下,特地留了个修士照看。甲板上,谢淮凭着护栏,垂眼看波光粼粼的水面。
几个修士站在他身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问:“为什么?”
“宝银提醒我,碎叶城地处高寒,一日四季,地面湿凉。”少年嗓音放低,“而昼城多白日,炽热,地面干燥。所以两城百姓的服饰大不相同。碎叶城之人所穿之履,其履底厚,履帮高,昼城之履则相反。”
修士们听着听着有些赧:“就算履式不同,这也只是个小猜测。”
谢淮点头,“我们入住客栈之后的当夜,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楼下的货摊、茶馆乃至附近各幢平续多了人,他们外衣轻薄,却皆穿着底厚高帮的鞋履。起初我不曾在意。第二日卯时刚开早市,那些人又在,只是调换了位置。”
修士们咂舌:“小公子观察细致入微。”
少年扶栏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都记得。
客栈附近的街巷走势,左右对面依次是什么店铺,卖米糕的老伯在何时开摊收摊,卖果脯的掌柜在柜台下偷偷替换了客人亲自挑选的好货,换成好次掺半的劣品……
巷口的瘸腿乞丐和香烛铺的瘦脸伙计眼神暧昧,一旦有好心人施舍钱财,拿出的钱袋是鼓是瘪,决定了接下来他是否遭殃。
铁匠铺的学徒不受师父待见,一边拉风箱,一边抹眼泪……
修士们看着少年的沉默、安静。
一旦他们不继续追问,他便不主动说,只好问道:“所以晨时你带着小郡主去买糕?”
“验证。”谢淮平静的叙述着:“那些人虽有疑点,但也可能是我多疑,所以我教宝银说一些话,透露了一些消息。”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无知幼童说出的话,比我们中任何一人的言语更可信。”
鱼儿果然咬钩了。
之后他临时提出陆路换水路,更改路线,对方仓皇准备,短时间内将用以伪装的许家新旗挂上了一艘半旧的大船。
江雾漫起,舔舐肌肤,六七个围在他身边的修士冻得起了J皮疙瘩。
“小公子,你行事之前应该与我们商谈一番。”傍晚抱过庄宝银的修士站出来,带一点指责和担忧:“你也是个孩子。”
“诸位不曾想过?”他转过身,身子倚住栏杆,正面看向众人。
他的眼睛太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情绪,众人在这样的眼眸下反而如受针砭,行站不安。
“我们的身份隐匿透擅,碎叶城的人是如何得知?再者,昨夜至今日晨时,既然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若是敌人,为何不立时出手?”
“若是友人,又何需遮遮掩掩,暗里跟踪?”
“他们在等待什么?他们具T想要什么?”
众修士哑口无言。
关于身份暴露,谢淮心中隐有一个猜测,可当务之急不是内讧,他只得暂时捺下。
“谢小公子,你提的这些问题我等暂时回答不出。”
修士群中,有人严正有力地开口:
“此时你会怀疑什么,我们兄弟几个大致猜得出。我们的身份确实暴露了,但我何盛敢以性命担保,兄弟之中绝没有内J。”
“对,我们这些跟在长公主身边的,长至百余年,短至几十年,哪一个不是忠心耿耿!”
“小郡主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害她?”
几个人七言八语,有个穿灰色袍子的性子急,粗臂一挥,雪亮的刀尖对准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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