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水不爽地问:“他们给你起外号?”
路子灏苦恼道:“何止啊,他们还……”
“还什么?”
路子灏手指抠着座板,抠了好一会儿:“说我喜欢男生。搞得郑云帆都跟我疏远了。”郑云帆是住在坡下,经常跟他一起搭公交上下学的同桌。
他难过道:“要是我长高一点,壮一点就好了。我现在跟七七一样瘦。我好讨厌我的娃娃脸,秀气得跟女生一样。”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梁水皱眉道,“那么多矮子,胖子,笨蛋,长得不好看的,就活该被取外号被笑话吗?”
路子灏不吭声。
李枫然则轻声问:“那你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路子灏目露迷茫,说:“我不知道啊。很多人都早恋暗恋,但我谁都不喜欢。我怕被人笑,所以在班上都不跟女生讲话,我觉得跟男生玩自在点儿。”
梁水说:“你喜欢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都不关其他任何人的屁事!”
路子灏正要说什么,见苏起和林声站在一旁,一瞬不眨看着他。不知她俩什么时候过来的。
“路造,有人欺负你?”苏起走上台阶,生气地问,“你告诉我是谁!”
路子灏忙说:“也没有欺负,就是说些闲话,很烦。他们觉得是开玩笑,但一点都不好笑。”
苏起皱了眉,正要说什么,梁水忽然打断,转移了话题,问林声:“你们买的什么?磨蹭那么久。”
苏起一愣,却见路子灏神色松缓下去,霎时明白了梁水的用意。
林声说:“十字绣。路造你要不要,我绣一个送给你。你可以说,是女生送给你的。”
路子灏说:“好啊。”
梁水看苏起,稳住心虚,说:“你也给我绣一个。”
苏起别开眼神:“我没买。”
梁水说:“那我买了你给我绣一个,我刚好差一个钥匙扣。”
苏起还是那句话:“我不。”
梁水纳闷了:“为什么?”
苏起反问:“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你绣?”
梁水被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们从来都是互相提要求,毫不避讳,对方都会嘴上说几句抱怨几句然后就去做了。但这次不一样,他感觉到苏起是真的不想做。
还是因为张余果那件事吗,他以为跟她解释清楚了,她也消气了。
他于是采取他最常用的手法:“我请你喝可乐,这总行了吧?”
可苏起不为所动:“你让声声弄吧,我不会。”说着就往校门口走了。
梁水目光追着她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懵。
路子灏拍拍他的肩膀,说:“算了,你想要的话,我给你绣一个吧。”
梁水:“……”
……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也不知道谁设计的课表。
秋困时节,下午上语文课,不是摆明了叫人打瞌睡吗。
苏起撑着重重的脑袋,瞥一眼身边的刘维维,她坐得很端正,精神抖擞地看着讲台和黑板——手藏在桌下绣十字绣。
学生时代真神奇啊,干什么都有精神,唯独听课叫人昏昏欲睡。
刘维维手上拿着一根小小的针,引着彩色的线在绣布上穿梭,来回几下就出来花纹了。
苏起忽然想起了梁水。不知为何,理智上想友好大方,情绪上却做不到。
想到这儿,她又觉得梁水可怜,无辜被她撒气。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之前的状态,哪有一瞬间就能达成?
哎,只能慢慢来吧。
她深深叹了口气,蔫蔫儿地趴在课桌上,转头看见窗外的蓝天上似乎有风筝在飞。
她真想变成一只风筝,飞到很高很高的天空,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在地下。
但她只是看了十几秒,便收回心思认真听课了。
风筝飞再高,线仍拉在地面不是么。
语文老师在讲《故都的秋》:“这呢,是北京的秋天。现在,我们云西的秋天也到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观察……”
教室里安安静静。
老师看着讲台下的学生们,仿佛能看见他们各自的神思变成一团气体在脑袋上方飘荡,所有人表情呆滞、困倦、游离。
老师将课本放在讲台上,笑起来:“要不,我先给大家睡上两分钟?”
这下,教室里醒了一半。
后排有学生叫道:“两分钟太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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