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抹掉脸上的泪水,可是不知为何,它怎么也止不住。
“我……”我再度开口:“我并不是不喜欢他,也不是故意冷落他……我实在有难言之隐……如岳母所说,李晚镜思慕我多年,可是,也有人如此思慕他多年……她是我最爱的人,我实在无法无视她的心意,只让自己幸福……”
我望向不远处墙边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早就在那里了,许是害怕李客深对我做什么跟来的。如雾的夜色里,那么单薄。
她对我微微一笑,可我看到她早已泪流满面。
我也对她微笑,眼泪簌簌而下。
我的人生本该淡如古井。我不奢望功成名就,我不奢望有人来爱我,也不奢望我会爱上别人。我只希望能自在地享受着生活的每一天,无论晴天还是雨天,无论夏天还是冬天,我不吟诗作对,也不谈论主义,只要能看到春日绿叶萌发,夏日繁花大盛,秋日红叶似火,冬日洁白小雪,这一年便无憾了。
可是命运竟给我如此的玩笑,把我的生活变成地上的一滩狗血。
我现在的生活,都可以拿去街边说书了。
她爱他,他爱我,我呢?
我想两个都爱,也想两个都不爱,做得到吗?
世间难得两全法,我已经挣扎了太久,可到底无能为力,如今的结果既对不起青夏,还害死一个深爱着我的男子,我真是最无能的人……
是时候让这出戏剧落幕了。
我缓步走过去,摸着她的额头。
“青夏,你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两行清泪滚滚而落,她道:“敌人的刀太快,青夏躲避不及。”
我紧紧地抱住她,哽咽道:“真的很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一直以来,真的对不起。”
“我是个没出息的孩子,不仅没有为你做好榜样,还整日想把光复林家的重担让你挑起来,我真的很自私。”
“就连青夏的心上人,我都要夺走,不仅夺走,我还害死了他。我真的是个最坏,最无能的人,当不好姐姐,也当不好妻子。”
“可我是真的爱你们,唯有这点,我不会比任何人差。青夏,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我不愿让你为一个男子受苦、受委屈,也不愿你为我而伤心。可如今,我真的,我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命运作弄我,我辜负了他太久,落得如今这个结局,我已经无法原谅自己,愿你可以原谅我。”
我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记住,无论何时,我永远爱着你们。”
我放开她,在她诧异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往回走,路过李客深,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但终究没有抓住我,眼睁睁看着我如一只翻倒的落雁坠入井中。
(五十六)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井口窄小,只要落下连身子都很难翻转,救人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竟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双脚,硬生生地拽出了井。
“何苦寻死呢?”一个男人的声音淡淡响起:“命运本就是这般作弄人的。”
我浑身湿透,井水冰凉,更是不停地发抖,李客深立刻喊人,青夏也哭着抱紧我。
惊魂未定,我抬眼看向他,吃了一惊,这个轻而易举便将我拽出来的竟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形颀长,一身青衣,眉目和李晚镜有叁分相似……是李晚镜的父亲?!
可是……不对,和成亲那日见到的不是一个人!我亲耳听到过李晚镜喊那个人父亲!
难道说……我看向李客深,李晚镜……甚至不是侧房的孩子,而是……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不做言语,又对李客深道:“毒已经逼出来大半,剩下的就要靠你了。”说完就跃上后墙,翻身消失了。
一众人拥来,送我回屋,换上了干衣服,披上冬日的斗篷,又拿来火盆暖炉在一旁烤着,我渐渐恢复了些体温,才颤抖着抓住了青夏的手。
抬眼,母亲和父亲也在,看我的目光又是无奈又是辛酸,母亲厉声质问:“李客深,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什么?”
“你儿子自尽那是他自找的!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死了,你非要拉着我女儿陪葬不可吗?!”
“……”
“母亲。”我抓住她的手,摇摇头:“跟岳母没有关系,是我……是我……”
“亏得弟妹被救回来了,否则恐怕今年这事都难收场。一个接一个地寻死,真是把救人的都要累死。”李若天突然走过来:“晚镜没有死,他体内的毒已经逼出了大半,又喂了‘月’与‘亥’,剩下的毒也能解掉大半。”
“那他,他醒了吗??”青夏急忙问。
“他没死,但也没活。”李若天道:“那耗子药太毒,也不知道他吞了多少……只能说,一切看命吧。”
我赶忙起身去内房,李晚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发黑,看样子四肢皆开了一道血口,二姐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我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好冰,我从未触到如此冰冷的手。
我看着了无生气的他,不自主地颤抖。
“这是‘月’与‘亥’,若他一直不醒,就每日早晚服用。”李若天把她们带来的箱子搬到桌上,似乎是看我不解,又道:“武太祖给众女子求来的神药其实也不止能用于女子怀孕,譬如这‘亥’是解百毒的良药,“月”可用于临死之人吊命。”
说着,她又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你落了水,着凉发烧就麻烦了,‘子’可保你体暖。”
我吃下药片刻,真的感觉颤抖停止了,似乎有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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