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在渊几次运气,才没有当着闻或跃面,上演谋杀亲弟戏码。他只能安慰自己,仔细想想,这样暴露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如果真让他自己来做决定,那他有可能这辈子真都只会假装一个失忆自己了。
理由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
往复杂里说,首先,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该先承认大将军马甲,还是皇后马甲,还是两个都承认;其次,他不知道他该如何让闻或跃接受这两个身份其实是一个人事;最后,也是最重要,他曾以皇后身份对闻或跃表示,在大婚之夜他有一件很重要事要对他坦白,并在冲动之下,以大将军身份给闻或跃写了一封信。
不管季在渊对闻或跃率先承认了哪个马甲,他都没有办法在闻或跃问起来这些旧事时,临场编造出一个更合理解释。
往简单里说,季在渊一直记得,闻或跃曾在信中对他坦言,他想要一个朋友。
准确说,闻或跃想要不只是一个朋友,是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不会因为他过去身份而远离他也不会因为他现在身份而黏上来朋友,他同样还想要真心喜欢他家人诸如此类,他所没有办法拥有东西。
而只要是闻或跃想要,季在渊就一定会想办法双手奉上。
在古代时候,季在渊就一直在琢磨该如何把这些都一一实现了,鉴于闻或跃皇帝特殊身份,太后又实在不是个人,这些普通人唾手可得情感,对闻或跃来说真是难于登天。幸好,他们如今有了在现代重来一次机会。
闻或跃已经有了偏爱他家人,现在只缺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朋友了。季在渊疑心病让他信不过任何人,独占欲又让他觉得再不会有比他自己更能胜任这个角色人。
总之,他们就到了这一步。
季在渊六岁习武,十三岁杀敌,十五岁以少胜多赢下了人生中自己主导第一场小型战役,所有见过他挥刀斩马人,都知道他是个狠角色,有着和阴柔外表截然不同狠辣暴戾,是那种这辈子都不知道害怕两个字该怎么写人。
事实上,从小到大,连季在渊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刀尖舔血,马革裹尸,他,无所畏惧。
直到季在渊认识了闻或跃,他才明白他也会有害怕,也会有怯步。
军师说,这叫“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季在渊问军师“何解?”
军师在投到季家军大帐前,是个准和尚,学了满肚子这个经那个法,说话总有点神叨叨。他一边盘腿坐在小桌前敲着木鱼,一边轻描淡写回了季在渊一句“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未免季在渊冲自己发火,军师还很及时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我说,是佛祖。”
季在渊久久没有再说话。他已经忘记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了,最深记忆就只有军师敲击木鱼咚咚声,一声比一声烦人,一声比一声讨厌,扰人脑壳疼。他只记得自己最后一字一顿说“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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