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南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上的变化，问：“只是我想不通的是，如果这人从来没有出过国，怎么会是德国经济案件的重要证人？我请安全部门逆向调查，发现从2004年开始，这组数据就已经在这份名单上——那时你已经在孔雀集团了吧？应该来华城不过二年的样子，难道你来自欧洲？可是一个二十岁的年青人，会是多大的经济案件证人，让德国安全部门追踪十年不放？”* * *东方泽独立于德江边上，不知站了多久。远处灰暗的天际似有阴云涌动，近处猎猎江风如同冰刃刺骨，他象是忘记了时间，或是忘记了自己，只有思绪在寒冷中一点一点尝试着唤醒记忆中都不曾存在过的那段时光。他知道，之前他的信息就被挂在国安的黑名单上，这是孔雀王为了阻止他逃离华城的一种防范手段；只是他不知道，他的信息同样被挂在德方的安全系统黑名单上。难道，那个家族出于同样的考虑？之前孔雀集团在国际上介入黑*道生意，难道他因此被牵涉进去从而成了黑名单上的人？一定不会，如果是这样，他不会不知道、孔雀王不会不知道、更不会在过去十年间毫无防备、毫无应对。如果是那个家族所为，这太离奇：怎么可能不同制度、不同文化、不同背景的中德两方面，在对待他这件事上，采用的策略竟如此惊人地巧合？并且，那个家族其意是善是恶？八五年，本来他的父亲送母亲来中国待产他的妹妹Vivian，母亲想用中国的方式将养身体。不想传来噩耗，他的爷爷突然过世，父亲带着他的长兄赶回德国，却在飞经苏联上空时坠毁。而他的母亲选择追随而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并带走了腹中的Vivian，临死前将他托付给了孔雀王秦天。他无法忘记那次离奇的空难这个家族似乎并未追查，更无法忘却母亲去世时那个家族不闻不问的冷酷。他不由想起，之前在国外遭遇的几次谋杀，如果说之前因为他洗白孔雀，贩*毒组织或者共和社想杀他而后快，在事情发生半年后，有什么理由这些人会追到新加坡、泰国，死追着他不放？之前他一直以为是秦正做给加山看的，用以证明正泽之间的决裂。可刘绍南的一席话，无疑给了他最好的答案：去年十月对方发觉他的DNA信息，幸亏刘绍南的答复，对方当时未能发现真相。但之后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他们还是追查到东方泽的头上，从而自1月份以来，一连几次对东方泽痛下杀手。如果那是一个大家族，有的只会是复杂的利益纠葛和淡泊的人情冷暖，为亲情他本就无意接近，为自卫他更要小心远离。他当然要感谢刘绍南给对方的回应——无形中帮他挡住风险、赢得了时间。但该来的总会要来，现在他不得不考虑：接下来，他该怎么办？之前，他想要移民欧洲，不是想回归那个家族，一半是想亲近骨子里那份共同的民族基因，一半却是想逃避死缠烂打的秦正——获得一份安静、淡泊、自然、随性的生活。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带着Vivian远走高飞，但可悲的是，在华城也许他反而是安全的——因为孔雀秦家的庇护吗？他不由打个冷战，由心底生出的寒意一刹那将他整个人穿透。一人笑道：“你也知道冷啊？我还以为你可以象雕塑一样站上一个世纪呢！”东方泽回头，秦正就站在后面不远的地方，一张黑脸冻得通红却勉强做出僵硬的笑容，象是在风里已站了一个世纪。东方泽无言地望着他。原来他就站在身后一直默默地守着自己，有一瞬间想告诉他：看到他在这里，会让自己多安心，甚至不再恐惧、不再孤单、不再感受从小就浸入骨髓的那种冰冷……可是，意识偏偏在此时跳出来叫嚣：就是这个人，象孔雀王一样想束缚你、诱惑你、改变你，让你不再是你自己，让你一点一点变成你最不能容忍的那种人……秦正走到他身前，用力搓着手问：“干嘛？被我感动了吗？”东方泽转回头望着天际，轻声说：“秦正，我一直在想，如果三十年前随我父亲离开的是我，而不是我哥哥……”秦正喝道：“别瞎说！你知道吗？今天是惊蛰，据说大大小小、长长短短、花花绿绿的虫子都会在这一天萌醒，要四处活动了。所以，你脑袋里有些虫子一样七扭八曲的古怪想法不足为奇，但要适可而止，吓着你自己事小，吓坏了我啊、Vivian啊什么的，你可是要负责一辈子的。”东方泽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撇嘴道：“让你说得好恶心。”转身沿着江边向下游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