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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的压力和恐惧,早已让张平的精神濒临崩溃。
他作为戍北军的叛徒,自知落在宴王手里一定会死得很惨,可他不甘心!
他不是宴王的对手,如今气极之下,只能朝丁伯连动手。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众人忙伸手去拉他,然而张平如今犹如困兽,掐住丁伯连的手用上了死力,众人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掰不开。
容灼见状有些着急地看向于景渡。
于景渡却一手按在他肩膀上,扶着人转了个身,低声在他耳边道:“别回头看。”
容灼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随后,于景渡从腰间取出黎锋给他的那只匕首,走到发了狂的张平身边,一刀干净利落地扎进了对方的手背。
张平吃痛,手上的力道登时不受控制地松了。
他怔怔转过头,看着眼前这张略有些熟悉的脸……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数年前在北江,某次小规模的战事过后,俘虏中有个人也是像他今日这样发了狂,死死按着一个年纪不大的戍北军儿郎不撒手。
那被按住的少年吓得大声呼救,周围以张平为首的几个老油子却立在一旁看着,美其名曰给那毛头小子一个成长的机会。
最终,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拎着把匕首将那个俘虏一刀结果了。
当时那一刀正中俘虏的心脏,下手稳准狠,倒是把看热闹的几个老油子都惊到了。
当年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平心念急转,然而下一刻他便被人拖着后颈拖到了营房外头。
地上跪着的众人都惊疑不定,随后听到外头传来了好几声惨叫,那惨叫一声惨过一声,像是遭受了极大的酷刑一般。
饶是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这会儿也不觉有些胆寒。
只因此刻他们都和张平一样,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忽然间,叫声戛然而止。
众人一颗心都跟着一沉,却没人敢出声。
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最可怕的结果,但这种惊惧带给他们的却并非勇气,而是比先前更深的退缩。人往往就是这样,在错失了最初的反抗之心后,剩下的路就只剩臣服。
尤其是于景渡的刀,并没有朝向他们。
片刻后,于景渡从外头回来,又走到了黎锋身边立着,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或许是心理作用,明明这人身上手上一丝血迹都不曾沾染,在场的众人却都觉得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没事了。”于景渡在容灼耳边低声道。
容灼慢慢转过身来,目光下意识在他手上扫了一眼,是干净的,没有血。
“好了,今日暂且就先这样吧。”黎锋开口道:“丁先生,依着咱们先前说的,你依旧在大营里做军师,大营里的将领,除了张平和郭将军之外,也都继续依着从前的职分留用。”
他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众人不由都松了口气。
没想到宴王说概不追究一事竟然是真的?
他们这会儿都很庆幸听了丁伯连的话,而不是跟着张平一起胡闹。
“豫州营的刘将军会暂代郭将军,管理一营事物,杜兴你要好好辅佐刘将军。”黎锋道。
“是,末将领命。”杜兴忙道。
这几日,杜兴经历得太多,反倒看开了。
最初在得知花楼里的事情是于景渡和容灼刻意设计之时,他也愤怒过。
但他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尤其是何川贵死后,张平连同其他人处处排挤他,更令他磋生出了点锐气。而在目睹了顷刻间便近乎分崩离析的私兵营之后,他也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非是于景渡的设计,而是大营本身就不堪一击。
他甚至庆幸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若私兵营不出事,将来真有为太子效力的那一天,他几乎不敢想象局面会多么可怕。
一支徒有其表的军队,能换来的绝不会是一场胜仗,他们这些卒子的命运,估计不是战死就是事后被五马分尸……
而现在,他还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宴王接管了大营,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好好表现,路绝对会越走越宽。
而剩下的其他人,在失去了张平的怂恿和郭振邦这根主心骨之后,自然也不会再生出什么反心。尤其鲁盛,他先前上山的时候,大当家已经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他对丁伯连自然是全力配合。
毕竟,能好好活着,谁想作死呢?
至于营中的士兵就更不必担心了。
他们还有几个月的军饷没领,再加上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目前他们反倒是最好安排的人。只要将领们老老实实投诚,他们自然是要听命令行事,领谁的军饷不是领呢?
为朝廷踏踏实实卖命,至少不用担心粮饷会断。
那几日喝稀粥的日子,他们可不想再过一遍了。
“郭将军。”黎锋最后看向郭振邦,“劳烦你同我走一趟吧。”
“宴王殿下……”郭振邦还想开口,黎锋却打断了他,“你毕竟是一营主帅,总得去朝陛下有个交代。旁人的事情我能做主,你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郭振邦大概也早就料到了这结局,但闻言还是忍不住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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