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晴朗,他挪着上了木板的腿在小院里溜达一圈,慢慢走回房间。
阿简急促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初三,这是女郎让厨房给你熬的鱼汤,对你的身体好,你快出来喝了,啊,我要去趟茅房,给你放石桌上了,你快些趁热喝,初三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趁热啊。”阿简将深褐色的汤盅放在石盅上,按着肚子,一溜烟地跑远了。
初三走到门口,看着那盅散发着热气的鱼汤,沉了沉眸。
这几日,对于他来讲,简直就像是在做梦,或许做梦都做不出这样的。他每天除了养伤什么都不需要做,那个女人还总是记得给他拿一些不是他这个身份该吃的东西。
若不是他心里清楚她是拿他当药奴的,说不定真的又要被她骗了。
初三往院子里,刚走两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石桌上出现一只猫,一只丑兮兮的猫,往汤盅那边凑过去。
他皱了皱眉,捻起一块小石朝那猫打去,那独眼的白猫反应飞快,险险避开。
它蹲在地上,身体绷紧,四爪抓地,蓄势待发盯着初三,初三没把它当成对手,视若无睹地往石桌旁边走。
一声尖锐的猫叫声传来,初三的浑不在意仿佛激怒了它,它伸长了利爪,朝初三扑过去。
尽管初三浑身都是伤,他只微微侧身,便躲过了这一攻击,那猫又扑过来,初三不太耐烦,伸出他没受伤的左腿,用力将它踢到墙角。
也就是在他脚尖接触到它的时候,不远处响起震惊的声音:“初三,那是女郎的猫。”
话说的太晚,小丑猫的身体重重落在墙角的土地上,压到了好几株小花苗。
阿简冲过去看小白,刚要碰到它,小白凄厉地喵了一声,伸出爪子去挠他,阿简不敢动了,小白试探的想站起来,还没站稳,摇摇晃晃地又要倒下。
阿简快哭了:“初三,你用了多大的力气啊,小白都起不来了,你……你怎么就对它下手了,它可是女郎的心肝宝贝。”
初三没用多大力气,他若是用出十成力气,这只猫焉能活下来。
只是,他盯着它,那只猫也死死地盯着他,浑身汗毛尖竖,这只猫会是那个女人养的?
初三不是没见过他们养猫,可即使是普通的平民,也会挑一只好看的猫。而像她那种贵族,更是非出生金贵毛□□亮的猫不养。
这只猫是出生杂种的土猫,性格暴戾,浑身是疤,跛足瞎眼,怎么也不像被她养的猫。
“她很喜欢它?”初三问。
阿简抓了抓头发:“女郎当然很喜欢它了,不然也不会养它了,初三你,你完了啊!”
完了?
初三垂眸,心里有些解脱,这下他伤了她的猫,想必她再也不想在他面前装什么温柔主人了。
他转身往外走,阿简在后面叫:“你去哪儿啊?”
“去……认罪。”
话音刚落,就有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她奇怪的问:“认什么罪?”
初三一顿,阿泠缓步走了进来:“初三,你今日感觉怎么样?”阿泠是个负责任的人,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初三的伤情。
初三嘴唇动了动,那边的阿简吼出了声音:“女郎,你快来看看小白,它好像起不来了。”
小白?阿泠跟着阿简的声音看过去,就看见在角落里摇摇欲坠的小白,她的脸色忽地就变了,拎起裙子跑了过去。
初三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刚刚心里那点仅剩的怀疑也烟消云散,这的确是她养的猫,还是她很重视的猫。
所以,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吗?
初三握紧双拳,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阿泠伸手去摸小白,小白又叫了一声,不过没像对阿简那样的防备,它唯一的蓝□□瞳盯着阿泠,身体慢慢软了下来。
阿泠检查了一下,没什么严重的内伤,只是有些伤到了骨头,然后被砸的有些晕,默默地松了口气。
她伸手抱起小白,小白这下没有伸出利爪没,乖乖窝在她的怀里。
“怎么回事?”阿泠问,小白和普通的猫不同,它很少吃阿泠给它准备的食物,经常自己去觅食,三五天见不到猫影是常事,不过它本领高,速度迅猛,这些年没受什么伤,即使受伤,也不会在将军府。
阿简瞥了眼初三,阿泠也看过去。
小白开始在阿泠的怀里挠拽爪子,盯着初三使劲儿叫个不停。
初三很冷静:“是贱奴弄伤的。”
阿简帮初三说话:“初三不是故意的,是小白想要偷喝初三的鱼汤,初三以为小白是只野猫,才动手的。”
初三遮住眸光,对阿简的话不可置否,他说的当然是真相,可真相删繁就简只有一句话,他伤了她很喜欢的那只猫。
结果是这样,原因如何一点也不重要。
初三盯着脚下的一方土地,开始思考,接下来她打算怎么处罚它,是卖了它还是将他打一顿,该是打一顿,这样还能继续拿他试验。
阿泠开始往初三方向走,初三呼吸猛然变得急促,等着即将到来的宣判。
阿泠在初三面前停下,初三抬头看着她,没求饶也没示弱。
她看了眼石桌上的鱼汤一眼,柔声说:“汤冷了,你温一下再喝。”
初三一皱眉,就看见阿泠抱着猫又开始往外走,她就这么走了,不惩罚他吗
正想着,阿泠再度表情慎重地转过头来。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可能忘记,初三冷笑了一声,死死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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