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有爹有娘,人心都是肉长的,王爷也得顾念罗敷失联,家人该如何心焦上火,平白遭受多少罪责。再说宫里头丢了宫女,宫外的家人可是要连坐的!”
锐王冷静的听罗敷一点一点向他摆道理,讲情由。他一项一项都听进了心里去,他不是个做事不顾前后的莽夫,且这些事情其实早就被他归在计划之内了。
“接你到这里,你娘是知道的。”
罗敷大惊,“你这意思,我娘默许你这么做?”
“不是默许,而是同本王商量好的。”
“同你商量,怎么个商量法?”罗敷觉得身边的事情越来越难以理解,似乎同自己有关的所有人都背负着各种各样的秘密,或者将自己也裹进了一个秘密之中,可悲的事自己全无察觉。
“多说无益,你知道宫里头要出大乱子就行了,只是在宫中不好告诉你这些,母后多番打探你的意思,你也不肯屈就到我锐王府上。可日日同你住在一处的那位成女官,主意早就打到了你头上,你也尤不自知,如此只好强行把你绑来。至于,你的身份,母后那里已有安排,到我府上做一阵掌事,待万事妥帖,是走是留都由你。”
“若是罗敷不信呢?”
“这几日便可以安排你娘进府,到时候自然真想大白。”
“既然宫里凶险,那为何不能放罗敷出宫回家,非要躲藏在你府上才行。”
“你当寿王府里的成家人这么轻易就放手?你娘同母后颇有些渊源,且寿王有儿子兆睐不是因你受了重伤么?”
罗敷立刻回头紧张的看他,兆睐的事情锐王也知道了,自己当真是被他看的透彻,半分隐私没有。
“别这么看我。”锐王方才激动的情绪慢慢松懈下来,似乎还是那个方寸间便掌控着一切的王爷,“寿王替儿子请旨赐婚的折子现在还压在御案上呢,若不是父皇惦念本王……”
圣上有意撮合他二人,锐王早就看出来了,也许真的是巧合,成兆睐此刻插上一脚,父皇如今信寿王像吃了迷魂汤一般,到底是左右摇摆难以抉择,将此事耽搁下来。
同她,怎么看都是有缘无分,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怎么就越不过去呢。
“王爷说的,怎样都是有理。”罗敷不想再同他争辩什么,向一旁王府管家说了句,“王爷脚上有伤,快去瞧瞧吧。”
王爷没说话,众人仍旧不敢擅自做主行动。
锐王此刻只管直勾勾的盯着她瞧,罗敷好似累的直不起腰,一手扶着椅背撑着身子,一手轻抚眉眼,遮住了满脸的表情,让锐王看不真切他心中所想。
“你不信我?”
“我娘来了,再说其他,我累了,再歇一下去。”
罗敷丢下一屋子的人,将帘子狠狠向空中一抛,扑进屋子里的榻上。
罗敷现在方寸大乱,到底该信谁信什么,全无想法。突然想起同小叔叔分别那日,小叔叔告诉自己的不要轻信任何人,只信自己。
那么,锐王若是真的将娘带来了呢。
好想念他,算一算足有一个月没能见到他了。
罗敷的生活接着归于平静,锐王也没有再次像那日一般冲动,留在她那边过夜,留人口舌。大多时候不过远远看着她。也不再避开不见她,只是仍然心虚,害怕她突然问起田亚为的近况,叫他不知道该怎么粉饰太平。
罗敷的话也越来越少,人人多说是在为自己着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日子过得越来越无趣,没什么盼头。那日锐王自己的“知不足斋”里进了一批好货,皆是上好的瓷器,不是旧物,也不是官窑里头货色,据说是间民窑里烧出来的上品。
他兴冲冲出府查看,罗敷屋子里摔了套茶具,若是这次真能寻到好的,正巧给她再添上。
他这边刚一出府,那头崔少凡闻讯赶来,管家给他留了门,“崔少爷这鼻子真够灵的,也是得着信儿了,咱们王爷店里来了好东西。”
“知道知道,这不是正要同你们王爷一道走呢么。”
“您来晚一步,我们王爷先您一头,已经上店里挑好的去了。”
“嘿,这人怎么这样。”崔少凡听这话就要扭头上街去,没走几步又返了回来,“王爷自己要留东西啊?”
“留啊,怎么不留,不留他上店里干嘛,直接摆在货架上卖不就好了嘛。”
崔少凡一听这话乐的眼睛都眯缝起来,“成。那小爷就不急着找他了,进府上喝杯茶水,解解渴。”
说着就推门走了进来,管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反正也不能赶他走,将人领着上后面待着去了。
王府里水池多,蚊虫也多,罗敷不敢靠近池塘,在假山石上头的凉亭里躲闲。这地方高,能将整个王府望个彻底,整日待在这里等着她娘来,未免太过蠢笨。若这是锐王同她耍的把戏,难不成自己还真的一辈子就这么耗着等不成?
她默默将王府几条线路都记个真切,时常也会四处转转,只是会受限制,若是离开屋子太远,每隔一刻便会有丫鬟过来确认自己的位置。
她瞧着瞧着,远远看着便觉得好似遇上了个熟人。
只是她在内院,同崔少凡隔着几重院子,想必他是不会被注意到自己的。不过好歹给罗敷留了个希望,哪怕他能将自己的消息传出去给小叔叔也好。
罗敷伸手招来个小丫鬟,她心中已有计策,“你去把管家给我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小丫鬟都知道这位姑娘是王爷座上宾,王爷处处珍惜呵护,谁敢给她说个不字,立刻跑去前院传话。
崔少凡身份不低,在王府也是不能慢待的贵客,王爷不在,管家自然得小心陪着,断没有将客人一个人丢在屋子里吃冷茶的道理,那是给人脸色看,暗示要赶客的意思。
此时罗敷寻他,倒真是会挑时机,“崔少爷稍坐一会儿,府上最近事儿比较多,手下又尽是些不省心的,还是得小人亲自照看。”
“你忙你的,小爷又不是第一次上你们锐王府来,都是知根知底的客套个什么。”
管家“哎哎”两声,倒退出去。
罗敷这头倒也没什么事儿,将管家叫来鸡零狗碎的闲扯了一通,最后问了问锐王脚上的伤势如何,这两天可好全乎了。
“秦小姐这话倒是跟我们王爷当面说啊,指不定王爷乐成什么样呢。”管家瞅准时机给自家主子说好话,“脚上伤的不重,王爷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王侯,也耐些摔打,如今长得差不多了。刚开始下地还嘶嘶的抽气,现在没事儿人一样了。”
罗敷念了句“好,没您什么事儿了,您忙就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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