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场面却突然翻转,美人抱着肚子直喊疼,圣上不是个心狠的人,一码归一码,正巧现成的太医,便上来替佘美人号脉瞧了瞧。
这一瞧可瞧出好事儿来了,美人有孕,近三月的好消息,皇帝听了动静搞得颇大,差一点就摔倒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这佘美人棋高一着,叫皇帝亲自抱回了寝宫。
贤妃暗道自己果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宫里头反转的事儿太多了,她这老人看的都累了。
罗敷在那长长的宫道上慢慢的走,后宫果然是复杂,她看不透,只是突然害怕,哪一天自己也被这样算计进去。可怜小殿下,几个月大的孩子,没有半点招架之力,谁能护他平安呢,叫人心疼不已。
远处城墙之上来来回回的有侍卫不间断巡视,罗敷眯眼逆光看去,小叔叔或许就隐在这群人中吧,也不知他的高烧可好些了没有。
罗敷正这么瞧着,城墙底下一溜人脚步匆匆一下子引起她注意。一群人中位于中间那妇人,分明就是自家娘啊。
自己娘总不会认错,哪怕那人打扮的同普通宫人没什么分别,罗敷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那群人不曾停留,就那么溜着墙根快速的自罗敷眼前走过,一会儿便走的没了影儿。罗敷瞧那方向,他们似乎就是要去自己刚刚出来的皇后寝殿。
“娘同宫里真有联系?”罗敷惊讶一句,本想前去了解清楚,却又中途停下步子。
宫里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娘被扮作宫女进宫,自然就是不想引起大家注意,自己真的寻了去恐怕要害了母亲。
罗敷当是没看到一般,接着按自己原来的方向回了详文阁。
罗敷娘只管低着头同宫人往里走,皆是捡平常不走的小路过去,嫁人之前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哪怕多年未曾回来过,依旧是极熟悉这里的殿阁排列,一路被送到了目的地,一会儿的功夫,方才身边的那些个宫人便散了个干净。
罗敷娘站在门外不动,半晌里头人音调颤动,开门唤了自己一句,“可是小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过半,罗敷娘终于有名字啦,就叫施孝芙,怎么样?
第八十章
这场景多熟悉,那日分别,她也是双目含泪,心中诸般苦楚,不得同旁人分享,唯有她一人知根知底,却又不得不叫她远离深宫,带着二人的秘密平静的嫁人生子。
“你我,有二十年多年不见了。”
罗敷娘双手搭上伸来搀扶她的,那双细腻如从前的手。她生来高贵,一路成长顺风顺水,哪怕嫁了这天下第一人依旧备受宠爱,用那句常被人挂在嘴边的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再适合不过。
皇后同罗敷娘情分非比寻常,年少时皆是建南数得上的美人,罗敷娘在宫中做到一等宫女的位置时,那时候皇帝还是恒王,皇后是先皇为他选妃的一众贵女中最拔尖的一位。想当年罗敷娘未入宫时,全建南谁人不知施家闺女施孝芙的闺名。皇后因小她两岁,即使美貌被拿来同她比较之时,左不过得个“颇有当年施孝芙倾世之姿”的名号,她一直戴着“小施孝芙”的帽子一路入选进宫,就是想要见一见这难得的美人到底有何不同之处,压制自己这样久的时间,哪怕她入宫多年依旧为人们津津乐道。
施孝芙亦记得当日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如今的皇后娘娘当日中选进宫谢恩,她模样小小眼睛却又大又漂亮,就站在自己面前,同旁边低眉顺眼的尚仪局女官脆生生的说,“这位小姐姐当真好看,叫她做我入王府的教习姑姑可好?”
自然是好的,燕皇后的外甥女,林国公府嫡出的小姐,皇后特地交代要好生照顾的恒王妃,如愿将施孝芙讨到了身边。
“二十多年前,磕磕绊绊的到了皇帝身边,若没有你从旁协助,以本宫当时的莽撞性子,恐怕早就生出祸事,哪里走得到今天。”
“哪里是这样。”多年不见,两人开头说的话总要重拾下从前岁月,如此才不会因生疏儿尴尬,“娘娘天性率真活泼,心中自有计较,并非莽撞之人,圣上当年不也是看重娘娘的随性肆意。”
“你说话还是这么动听,一字一句都叫人舒服熨帖,在王府那一段,我没少折腾你,可你照旧还是对我严加管教,一点儿没让我松懈。”皇后想起那段笑的有些惭愧,又止不住要掉下泪来,“本宫都没来得及好好谢你……”
施孝芙捏出一条丝帕来,说来这动作是僭越,她却熟练为娘娘轻轻掖了掖泪痕,“不必谢的,小的还要感念娘娘礼遇,叫我不知躲过了多少明里暗里的险事,如今日子过得美满和乐。”
皇后听她说过得好,一时又想起罗敷来,“本宫见过了你那小女儿,果真灵动非常,实在有五分你当时的风采。”
“只五分么?”
皇后抚了抚她落在桌上的手背,“你当时才貌,再无人能及得上了。本宫时常后悔,这么些年压抑着不敢寻你,不敢打听一丝丝你的消息,白白在‘牡丹花会’上错过了罗敷,也怪本宫越来越势力了,被蒙蔽了双眼,这花会的初衷其实是,本宫一直想给自己的儿孙们寻个如你一般的姑娘。你的小名不就叫‘牡丹’么。”
罗敷娘不想再继续这话题,想了想又起了别的话题,“娘娘如今,可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皇后听她这话,正捧起茶盏的手一顿,“当年,本宫接连诞下两位皇子的事情,你在建南城中听说后有没有吃惊过。”
罗敷娘并没有直视皇后的眼睛,她慌忙多开看向地面,眉头皱了几皱,“你也是无法。”
“不是无法。”皇后原本离她有些距离,碍于尊卑不好是平起平坐,如今却紧紧挨着她坐下,“本宫原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
罗敷娘吃了一惊,分明自她眼中看到了狂热的颜色,“娘娘!”
“是皇帝身有隐疾,可与女子同房,却难叫女子有孕,他瞒了本宫十几年,本宫为了他的皇位,背负着不能生育的名头过了这么多年,皇帝扮演着痴情人也有十几年了。为什么明知本宫的三位皇子都非他亲生,依旧宠爱本宫这么多年。本宫月事一向不准,十来年的老毛病了,你应当最是清楚,那日若不是在宫中将自己日日所饮补品,赐了一碗给已孕的弟媳,害她回府后差一些小产,本宫会被皇帝钝刀子拉肉一般,慢慢折磨致死的。”
娘娘面目狰狞,这些事她在心中藏了数年,不敢将其中分毫吐露给旁人听,如今她来了,终于能轻松了些,不必一个人苦苦支撑。
罗敷娘急喘几口气,此刻皇后哪里还是从前那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后宫倾轧叫她失了本心,丈夫的背叛大概是击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如今后宫有位美人有孕。他一直没放弃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叫我背了一切罪责之后,害得我真真再不能怀孕之后,如今终于心想事成了。”
“娘娘准备如何?”
“你说本宫还能活么?本宫现在真真是那坊间所说,是下不了蛋的母鸡了。”
“这是什么话,您还有三位皇子呢!”罗敷娘打断她,她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知道为人母之后孩子对一个母亲有多重要。
“本宫偷偷查过,皇帝这些日子来所吃的那些药,还有刚入宫的这些个新鲜颜色,都是新封的寿王送进来的。此前几十年治不好的病症,寿王刚进了京,不但药到病除,甚至连孩子都怀上了,此时若非是有诈,那才是老天蒙眼,活该我一辈子活的窝囊。”
佘美人有孕的消息传的飞快,锐王人在府中坐,消息一样漏不过他这边。
锐王正在王府小池塘遍上同师父练习吐纳,一呼一吸正心静十分,一旁的年轻男子笑着凑近,他同锐王十来年的交情了,一个王爷,一个侯府世子,皆是出身良好的贵子,谈天说地最是能说到一处去。
他笑嘻嘻的凑近,“还未给王爷道喜,如今又要有个亲兄弟,做王爷今后臂膀了。”
锐王听他声音便知是谁,也不怪他打断自己,闭着眼睛悠悠回了句,“崔少凡你可真是说话不怕闪了舌头,你看老三如今还锁在边关很是舒服不成?”
“冤枉啊,同三王有何干系,是宫里佘娘娘,要为王爷添个弟弟了。”
锐王睁眼直起身子,“当真?”
“皇上龙精虎壮,风采犹胜当年啊。”
“放你娘的屁!”锐王剜了一眼崔少凡,“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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