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他同你说的?”罗敷不以为意,这锐王如此见缝插针,上次给自己一顿糊弄,好歹小叔叔解释个清楚,这回又要耍什么花招,若是动动嘴皮子就叫她同小叔叔离了心,他二人感情未免也太过单薄。
且锐王究竟是不是个傻得,就真的认定自己会被他几句话带跑偏,那自己这心思不要太孩子气才好。
罗孱见她不以为意,无奈笑了笑,“你那么聪明,比我强得多,这些事儿日久见人心,你自己斟酌,我不过提个醒,你记在心上没坏处。”
“看你是不同了,成了婚果真想的多了,瞧着稳重许多,都会嘱咐我了。”罗敷突然想起,今日好似是小叔叔当值,想着也许他们夫妇会同小叔叔遇上,不知道小叔叔心里会有如何感想,文彦舜那可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向他隐瞒身份这么久,随意打了句岔问道,“世子回京后可同小叔叔见过面了?”
“这事儿我还真是不知。”罗孱夫妇也有些日子不见了,相见时也是抓紧时间谈谈儿子,哪里有空分给旁的人,占用宝贵的夫妻见面时间。
“想必小叔叔应当仍是不知文彦舜真实身份了。”想起自己也将这事儿给瞒的死死的,心里不自觉有点儿对不住小叔叔的感觉。
“老早便知道了啊。”罗孱有些意外,“小叔叔还给孩子捎了些东西进来,夹着的书信中分明提起他很是看好舜的为人,知他前途无限,恭喜我两人终成眷属,怎么可能不知道舜真实身份?”
罗敷轻“啊”了声,一想倒也还算合理,小叔叔在建南应当也暗中有些人脉,知道这事儿不算奇怪。
夫妇二人走出去好远,罗敷还在原地远远望着,罗孱这一走,好似才真的有了一种她成了别家人的感觉,两人再不可能在自己屋子里窝上一个下午,谈谈天说说地。或是晚上偷偷挤在一起,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你追我赶。
又一次长大成人,便成了现在这样子,难以避免的各奔东西。
锐王也不动,瞧罗敷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他虽为详文阁如今主事,特许给罗敷多些时间躲躲闲,偷偷懒也使得,可他天生不喜欢自己一筹莫展之际,别人过得比自己舒坦。
锐王走路不出声,待罗敷有所反应,回头正撞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锐王。
“你瞧这宫门建的妙不妙?”
他语气轻快,仿佛已经将前几日两人不愉快的谈话都抛到了脑后。
罗敷也装作若无其事,随他视线看去,宫外似乎是车水马龙之姿,宫内这样大的一片广场,连棵看的过去的小树苗都没有。虽然身后是巍峨宫殿,庄严肃穆,到底主子就那么几位,伺候人的却是成片,实际无趣的很。
宫门啊,就这么无情的将这里分成里外两重天,罗敷心里道了句,“倒是没看出来哪里妙了。”
罗敷见了礼却不多言,乖乖巧巧立在一旁。
锐王听不到她回答,倒也不气馁,扭过头凑近她,近的好似能数的清罗敷眼睛上一排睫毛。
“你不理本王,那本王也得告诉你,这宫门妙就妙在——”
罗敷觉得二人大庭广众靠的太近,正欲退后一步离他远些,却先一步叫他伸了胳膊给拦下来,“你瞧,宫门同本王这胳膊一般。喜欢的都拦在里头,那这个不得人意的就得留在外头干看着。”
锐王爷自说自话的本事,好似又有了些长进,“你急着走什么,好戏才刚刚要鸣锣开场呢。”
果然见罗孱马车早就走的没了影儿,宫门外有一人似乎正等待召见。圣上身前的几位内侍在道上跑的飞快,急急迎上去将人领了进来。
空旷地带那人袍脚翻飞,下蓄起的胡须长过了下巴,似乎也有了几分老成持重的外在观感。
“他——他怎么来了。”罗敷同这人接触不多,可在他那里的记忆无一不是难堪回忆。
“你竟然不知?”他笑的好似知道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小叔叔同你不是亲厚的紧么,怎么没同你说说,他从这位手里筹了多少粮饷,可叫人家立了大功。要知道,上年朝廷里为临南打仗之事,税银翻番都支应不上,人家轻轻松松将手上两座山头捐了,结果挖出矿藏来,一下子便补了这缺。”
小叔叔同他交易?罗敷深吸两口气平静了下,那时在临南,小叔叔不是对他的示好颇不在意么,更何况自己在他府上发生那么大的事儿。
“那寿山公此次进京……”罗敷正要问他来干什么,锐王“嗤”的笑出声。
“你果真什么都不知?人家这功一出,一早便被提了爵位,哪里还能委屈当临南那一区区公侯。”锐王挑事儿不怕事儿大,“如今是一字王爷寿王了,你叔叔做了好事,他倒是同我这正经皇亲分不出个高下了。”
罗敷早就没在听他后面的絮叨了,从他提起那人封号,罗敷便冷汗连连,此前自己不是没有寻找过,只是上一世自己对朝臣知之甚少,从没有见过这位寿王不说,这一世更是连寿王的名都没见过。罗敷自己都怀疑两世里是不是对于这人多少会发生些改变,这人却终于是出现了。
寿王——上一世的秦家,不正是被寿王所害,闹得家破人亡,自己也郁郁而终么。
第七十四章
罗敷并不是个容易被人拿捏情绪的人,比起别人的嘴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自己同如今这位寿王过去的纠葛,作天作地的为难小叔叔不同他有任何牵扯,她做的出来,且也有七八分把握叫小叔叔心向她这边,可那做法看起来不仅掉了身份,更是蠢笨了些。
锐王似乎低估了自己。
“王爷对这位寿王,似乎偏见不少。”
锐王不语,反倒是遥遥冲寿王点头之意。
那寿王行色匆匆,同锐王互相打了招呼,看锐王身后女子模样身形有些眼熟,不经意多瞧了几眼。
宫女子在深宫中不受瞩目。人数众多,且穿着打扮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似的,寿王自己开始也不敢确定,直到走的越发的近了,那女子低垂眼睑,俯身行礼姿态婀娜,寿王见过的美人中能有这般出色的,十个指头数的过来。
“原来是她啊……”寿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一撮小胡子,喃喃说道,“宫里也算是一牢靠所在,他这叔叔有些本事,默不作声就给她送进来了。”
寿王同身边内侍交代一声,“小女入宫一月有余,公公行个方便代为转交句话可好?”
内侍连连应是,如今这位寿王在圣上心里颇有些分量,一气给封了王,圣上断不会将谁的名字常挂在嘴边,这种说法同宫里进食一般,一道菜肴不下三筷子,就是不能叫人猜到帝王喜好。圣上瞧人也是这样,若是常提起一人,这人不是要倒大霉,那便是得了圣人的心。显而易见,这寿王应当属于后者。
寿王眼珠子朝罗敷那边一转,心里计较上来,“就问问一个屋子里住着别的姐妹,可还适应,断不能耍在府中的小姐脾气,宫里头人不会紧着她的需要。”
内侍哎哎两声,“女官是个妥当人,听闻在详文阁上手快,很得器重。”
锐王看到寿王眼中神色,又回身看了看罗敷。他二人之间恩怨不浅,原本不该叫他们遇上,说来说去他就是个利重于情的人,整日在朝堂算计人心,真真算是利用起一切可用之资源,哪怕是心爱之人的,果真不配得到佳人青睐。
罗敷分明见到寿王向自己抛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便错身继续向前去了。那笑容持续时间不长,罗敷没能从中读出什么,只是浑身一阵恶寒。
寿王入宫的事儿,老早讼睐便得了消息,如今正在详文阁内坐卧不安。
早先她进宫,爹爹便嘱咐过要多多注意这边情况,凉阡山高路远,宫里头动向了解不及时,原本她是被爹爹培养入宫为妃的,可圣上十年间未曾大选,自己又抵死不肯以那方式进宫,最后退而求其次,便被爹爹以女官身份塞进了这详文阁。
自己入宫一月有余,如今爹爹如愿封王,趁此机会,估计也不会再叫自己过这安稳日子了吧。
锐王其实少有像今日这样的时间,自一早进了详文阁便耗在这里一整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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