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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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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自屏风后头闭目养神,罗敷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佳人正斜靠在榻上,一手正托腮假寐。

有人进去通报了声,也不知说了什么,公主“嗤”的一声轻笑,“当她是什么货色,大的过本公主去?”

罗敷默默思忖,公主方才那一句许是嘲讽自己娘亲罢,还真是个跋扈的主,好歹背在自己身后再说,当着人面便这样实在有失公主体面。

里头人悉悉索索的一顿收拾,公主也不知在对谁抱怨,“这位上辈子许是我仇人,想做的事情做不了,天天找事似的给我死钉在这里,一拖再拖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罗敷正耐心听着里头抱怨,突然打里间出来位宫婢,引着自己向里头去了。

进去了她不敢抬头瞎看,只低头看自己脚面那处小小的一块,但能感觉的到来自对面注视的目光,其中意味非善非恶,令人难以探究。

“模样是不错,怪道叫人惦念着。”公主嗓音脆生生的,语气也欢快,“你抬起头叫本宫瞧瞧,仔细瞧瞧。”

罗敷敛着下巴,低垂着眼皮,正面对上公主探寻目光。

“瞧着倒算是面善。”公主停了停,“可知道凉阡寿山公府?”

这自然是知道的,罗敷心里吃了一惊,公主提起寿山公府做什么,那地方的记忆对于罗敷来说噩梦似的,但凡能躲着绝不愿再次提起。

“你不说话,本宫自然也看得出来,不仅知道,还有那寿山公府三公子兆睐,你二人想必也打过了照面吧?”

“罗敷不知公主此言何意?”罗敷说这话嘴唇都有些哆嗦,兆睐这名字她一辈子都不想同自己放在一起。

“怕成这样?”公主好玩儿似得,笑嘻嘻围着罗敷打转,“寿山公同本宫沾那么点亲,朝上得倒三辈儿的那种远亲,兆睐说起来还是本宫小辈,托本宫做个媒而已。”

公主一手搭在罗敷肩上,使了些力气似乎就是想要她臣服,“若是秦家小姐应下了,可不就同本宫也沾了那么点亲?”

“恕罗敷不能应下。”

“怎么,瞧不起本宫这门亲,还能瞅着更高的不成?”

罗敷不愿多说,心中对这位毫无礼貌可言的公主厌烦至极。

“倒是好笑了,本宫头一次保媒,看那兆睐害了相思病似的,躺在那儿瘦成一把骨头,你这姑娘竟然连软话都没有一句?”

哪里是害了相思病骨瘦如柴,那位兆睐公子应当是被小叔叔去了半条命才对。

“那是——”罗敷本欲解释,却又对此事羞于启齿,停顿片刻索性生硬的抛出一句,“罗敷没那样的福分,同公子合不了一门亲。”

罗敷心烦意乱,随意将视线转了转,借此掩盖自己早已不耐烦的表情,猛然却瞧见那公主华服之下,似乎穿了双极不符合身份的鞋。照理说哪怕不是一身凤冠霞帔,身着宫装也该是一双岐头履才对,可如今她穿着双普通百姓自家做的布鞋,往常也是做活的妇人们才会如此穿着。

“什么福分缘分的,时候到了送上花轿管你香的臭的,还不都是一辈子。”公主一回头见罗敷盯着自己双脚发呆,赶忙摆弄几下裙摆,将脚面遮了个严严实实。

“瞎看什么。”公主语气略带薄怒,两条秀气的眉毛拧作一团,“小小的县官之女,对皇亲挑挑拣拣,真当自己天姿国色,艳绝天下了?”

罗敷一听公主语气就知自己这是惹祸上身了,赶忙跪下连道几句,“公主恕罪。”

这头尚安公主像是玩弄手中猎物一般,倒是觉得新鲜有趣,索性同罗敷一道弯腰蹲下,视线与之齐平,那裙摆落在地上扫来扫去,公主索性一手轻轻提了一角起来,“美成这样子,真是便宜兆睐那家伙了。”

她轻笑几声,却见罗敷盯着自己似乎在沉思什么,顺她目光看去,见自己里面身上穿的那件夜行衣大喇喇已经展示了出来。再看罗敷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神情,“好看么?这回你想推脱都推不成了吧?”

公主一个手势,立刻便有人上来给罗敷嘴里塞了东西,感觉上是块木头,沾了舌头一会儿就麻的说不出话来。几个人将罗敷手脚绑起来,押到了后面橱柜门前,罗敷挣扎之中似乎瞥见个人影,同公主极为相似,只着中衣在一旁站着。不言不语冷眼看着罗敷叫人绑起来,罗敷顾不上惊讶便叫人迎头打了一棍,立刻昏死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密闭幽暗的环境总是让人不自觉心生恐惧。罗敷嘴巴依旧发着麻,手脚给绑的全没了知觉,半分也不能移动。她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放进了一只木箱子之中,四周应当还有衣物做缓冲,只是木箱逼仄,调整不了姿势,时间久了连关节都泛着疼。

罗敷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心道若是长久的不见自己回去,娘应该能够想到要同小叔叔或是爹爹商议,千万要早些来搭救自己啊,公主这幅打扮,十有八九是已经准备要逃跑,将剩下这烂摊子丢给小叔叔来负责,真到那一步,有关人等不论爹爹还是小叔叔不都要被这任性公主给坑死了么。

正在这时,一熟悉的男声传到罗敷耳朵里,简直犹如天籁,这熟悉的音色,不是小叔叔又是哪个?

罗敷使了全身力气想要撞在木箱上发出些动静,无奈叫衣物裹得严严实实,半天累的都脱了力,摊倒在了原地也没能引起外边人的注意。

再说田亚为负责四周警戒,今日世子迎亲队伍便要在此地与他们汇合。此刻世子已经候在营地一里开外,等着尚安公主的召见。

“驸马恭候多时,公主是否安排此刻见驾?”

那尚安公主掐着自己新涂的指甲,优哉游哉的在屏风后晃来荡去,仿佛很有兴致的,将自己的驸马爷晾在外面,同田亚为倒是谈天说地的闲聊了起来,“大将军可见了那世子样貌?”

“驸马相貌堂堂,英气逼人。同公主郎才女貌,乃是一桩极佳姻缘。”田亚为以为公主是想要探听众人对于驸马评价,为讨公主欢心自然要朝好的方向说。一面说好话敷衍着,一面不着边际的打量着四周陈设。

公主对他这番恭维实在说不上多欣慰,反而饶有兴趣的调侃道,“将军对驸马评价如此的高,那便也同本宫说说,那驸马同大将军比较,品行样貌能力谁更胜一筹啊?”

田亚为依旧是那副公式化的答案,脸上神情不悲不喜,似乎是在讨论着别人的事情一般,“自然是驸马,驸马爷乃是公主千挑万选才确定下的夫婿,卑职难以企及。”

“嘁——”公主嗤笑一声,“谎话。”

公主拨弄了下耳朵上戴着的那只血红的耳坠子,“驸马三十岁了,面相又那般显老,配我这二十多岁的老姑娘正合适不是?”

“公主貌美,不以年龄衡量。”

这话仿佛取悦了尚安公主一般,她暗自笑了好一会儿,两指揪着自己发丝缠缠绕绕,扭捏了下,“好话谁都爱听,你这话可是当真?”

“卑职不敢妄言。”

“那便当你是认真的。”公主旋个身在一旁杌子上落了坐,出了宫没那些个教条束缚,坐卧站立皆由着自己欢喜,倒也不失是件美事。她两腿交叠,寻了个舒适姿势,“本宫上午丢了的这只耳坠子,叫将军一顿好找,还未来得及好好谢过将军。”

“此乃卑职本分,实在不敢邀功。”

罗敷在木箱里听了半天,对这耳坠子倒是敏感,莫不是上一世公主赠与小叔叔的那一副?且听着公主话外之音,不知怎的,心底直泛起一阵酸气,做什么来来回回拉锯着问小叔叔她样貌如何,那样的身份摆着,丑也是美得,何况本就是令人臣服的个美人。罗敷顾不上自己此刻境地如何水深火热,嫉妒上了头,光想着拈酸吃醋。

“将军拾起来这耳坠之时定是瞧过的,这红不纯正,掺着一丝雪青杂色,原本一只如此值不了什么好价钱,可难得就在两只里头出了一模一样的杂色,这可不同寻常了。”田亚为隔着屏风看不到里头光景,那尚安公主说着便停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把戏,将自己耳朵上一只耳坠取下来,“便将这耳坠子送予将军吧。”

公主招手叫个宫婢过来接着,万分珍重的送了出去。

“卑职哪里当得起公主如此厚礼,且公主也说,这耳坠子一只不如一对更有价值些。”田亚为心里也犯嘀咕,尚安公主留下自己说了这么一堆话,那驸马爷可是还在外面等着呢,公主架子倒是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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