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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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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政却闭口再不谈,摆手只说是好事,悠悠闲闲吃起茶来。

秦文昌这仕途也算是平坦了,如今要上了南都,眼界更开阔不说,结交官员同惠通这边的水平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高兴之余也隐隐期盼着,刘大人所说其二到底为何事。

那日秦文昌在府衙办完了交接手续,罗敷娘将家中东西收拾个七七八八,这几日便能上凉阡上任了。田亚为几日里突然忙碌起来,只前些天上门道贺,待搬家之日他前来帮忙便再没有露过面。罗敷不想趁他忙碌还分心照顾自己这头,早早给自己打算了,她来惠通不久,在这边东西不过就是几箱从书摊上淘来的各类书籍。

打包放好倒也没花什么功夫。正收拾的起劲儿,门外突然浩浩荡荡进来群人。秦文昌安顿妻女接着收拾,自己到院中看看情况。

“锐王爷?”秦文昌赶忙迎了上去,“王爷大驾有失远迎啊。”

锐王笑的和善,“哪里哪里,此次是带了旨意来,乃是本王沾你秦家的喜气。”

“喜气?”秦文昌闻言一震,难不成那刘承政所说喜事,这便找上门儿来了?

“不知秦大人之女罗敷,可在府上?”

“在的在的,正在里间。”

秦文昌引着锐王径直到了屋内,罗敷在家中穿着简便,发间不过斜插了支青色玉簪,垂下发丝尽数拨到了一侧,身上同色的齐胸襦裙,再加两手各带了只绯色套袖,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爽。哪怕脸上不知从哪里蹭了些许灰渍,也是调皮的神来一笔,不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精怪,那也是凡尘俗世的难得佳人。

锐王愣神良久,心中暗道一句,“妙人儿,如此佳人怎能轻易便宜田亚为那粗人,本王既然立下誓言,身榻之侧也容不得别人来充。”

锐王眼神带着难掩的侵略意味,看的秦文昌心中警铃大作,冒失的打断了锐王,“王爷可是来传什么话?”

“自然。”锐王回头,像是方才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一般,安抚性的拍了拍秦文昌肩膀,“秦大人可知前朝东宫有一书阁,名曰‘详文阁’。”

“此事不算密事,下官自然知道一二,那详文阁早年不是叫大火烧毁过,听闻阁中所藏图书数万,损失也有八千,多少读书人为之可惜。”

“没错。”锐王背手站在正中,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自得,“如今,父皇钦点本王重修详文阁,誓要重现当年详文阁典藏巨万之盛景。而其中修书一事,因其繁琐,需召集众多博览群书之志士共同整理。”

“王爷说的正是,从古至今多少珍本孤本失传,若是能填补这空缺,那真是我辈幸事了。”

锐王浪费半天口舌,总算是回归正途之上,前头的抛砖引玉戴高帽皆不是他此行目的,“既然秦大人如此支持,本王不妨直说,秦大人之女罗敷才名在外,算是建南城头一等的女杰,颇得本王看重,本王向上引荐,圣上亲封了罗敷小姐详文阁七品典籍之职,不日便可同本王一道入宫了。”

第五十六章

又到年关,罗敷从建南拿来的好些厚衣服总算派上用场,一面半身大红的斗篷乃是她的最爱。斗篷帽上围着一圈团绒的狐毛,巴掌小脸更是给挤的只露出咕噜噜两只大眼睛出来。

临南湿冷,冬天很少有雪,罗敷想起去年同小叔叔在书信中畅谈临南冬日风光,去年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时今日,竟能在站这里一起过新年了。

过了年,她可就十五了,再入宫任了典籍,出宫之日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终究是与小叔叔无缘么,兜兜转转还是错了过去。下年便又是一南一北,外加宫里宫外,再见面许都是难上加难。她哀叹了一声,呵了口气在手心,搓了搓手心,一面等着爹娘出门贴春联,一面在门口张望着,好几日不曾见他,今日总该露面了吧。

这日一大早便起来同娘一道熬浆糊,一锅里熬得黏黏稠稠,白生生的涨着一个一个的小疙瘩。罗敷拿了一叠爹爹方才写好的春联出了门等着,院里秦文昌冲外吆喝着,“贴对子喽,过新年喽。”

罗敷扒着门,冲她爹直乐。再看街道上家家户户都这样热闹,早早炸了一地的红纸屑,鞭炮响过一轮,满地都是喜气颜色。

只是等了又等,那人却总是不出现,罗敷心焦不已,小叔叔消失了这许多日子,自己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年后又要见不着面了,天南海北的,也不知小叔叔乐不乐意等她。

秦文昌出门轻拍了拍罗敷脑袋,“大过年的,小姑娘家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小心把财神爷吓跑了。”

罗敷撇嘴一笑,“哪能啊,财神爷见了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她说的没心没肺,秦文昌却是一怔,只一瞬又恢复了神态,“那是,咱们罗敷自小就是可人疼。”

罗敷娘端了盆熬好的浆糊出门,那头秦文昌拿了把扫帚在大门两头来回的扫,将上面尘土打理的差不多了,站在小凳上将浆糊厚厚涂了两层,浓的只往下滴,叫罗敷娘好一阵数落。

一家人聚在一起,这时光多令人艳羡。若是大哥同小弟也在这里,再加上小叔叔,那便更美了。

“大哥同弟弟今年上哪里过年,还是同外祖家一起么?”罗敷给自己嘴里喂了小小一只饺子,囫囵吞咽下去,烫的她嘶嘶的抽气。

罗敷娘递了温水给她,“年前来信说是这样。还有件趣事儿,你弟弟在外祖家待上一个月便不认识自家大哥,月月见面都要问他是谁,气得容叹每次见容识首先都是一顿收拾。”罗敷娘说起自己两个儿子也是絮叨不止,“半年时间没见了,也不知容识多高了,长得可变了模样。”

罗敷听娘说的前半句笑个不停,容识一如既往的调皮,每每将大哥气个半死,就躲到自己身后讨安全,就快见面了,还真是想念他二人了呢。

“罗孱还有两月便要生了,你回去恰能陪她几日。”罗敷娘摩挲着罗敷滑嫩嫩的小脸,千万个舍不得的。

“娘不同我一道回去么?”罗敷赶忙问道。

“你爹新官上任,娘再陪他些日子,你长大了,如今都是要做七品女官的人了,回去千万记得‘谨言慎行’四字,娘不图你出风头惹眼,平平安安过了二十岁顺利出宫便好了。”

罗敷心里顿时没了主心骨一般,扑在娘怀里,枕着她膝头撒娇不肯起来。

吃罢了年夜饭,一家人聚在一起熬夜守岁。那两只乌龟叫罗敷翻来覆去的折腾,皆缩在壳中不肯探头出来同她玩耍了,罗敷蹲在地上捧着脑袋也是无趣。

秦文昌连连打着哈欠,罗敷娘催了几次,总算将人劝回了屋。罗敷也被嘱咐着早点休息,她恹恹的,心中其实有些气恼,小叔叔怎的如此不遵守约定,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竟忙成这样子么,面也不露一下,害自己期待了整整一天。

罗敷爹娘一同睡下,秦文昌刚刚还呵欠连天,如今却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烙饼。

“怎么,又不睡了?”罗敷娘倒过了身子看他,“方才不是还呵欠连天的。”

“沾了枕头反倒睡不着了,想咱们家罗敷啊。”

“姑娘还在自己身边,想她上去瞅一眼不得了?”罗敷娘躺着,脑袋渐渐凑近相公的肩膀。

黑暗里秦文昌悠悠叹气,“你女人家,不操心外面的事。如今圣上膝下只三子,虽是盛年还未立储,说来这不也是早晚的事。大皇子先天面上有不足,一眼大一眼小,娘胎里便注定了这面相不可能掌这偌大天下,三皇子常年被支在北边镇守北疆,十年间竟只被皇帝召回一次,虽以建功立业之名,形容却如同流放。唯剩二皇子文彦佐,一时倚重一时失宠,实在闹不懂这帝王心思。”

秦文昌不曾注意,罗敷娘在暗中慢慢僵直的身子,她一瞬不瞬的瞪着眼,小心翼翼想要缓解自己绷的快要抽筋的小腿。

“这不是正好,不偏不倚,哪个也占不到什么好处。”罗敷娘好歹能安定自己,话里却仍带着三分颤音。

“话不是这样说。”秦文昌自有他的分析,他揽了娘子肩膀过去,“建南如今的皇宫,早在前朝万乐年间便建成了,如今宫中院落大多也保持着前朝风格,详文阁所在东宫自王朝更替那场大火,再没有启用过,继而自此只有潜邸却无东宫,如今详文阁复用,只怕东宫再修葺便也不远了。”

罗敷娘总算揣摩出一点秦文昌的心思来,“你是说——锐王?”

秦文昌没吭声。

“那我们罗敷同他一起,这,这不大好——”她心中有些慌乱,不论锐王今后是尊是卑,他若是对罗敷真有什么其他心思,罗敷今后的路怕是都不会好走。

再说罗敷这头,屋子里温度不低,刚拢了炭盆烧着,罗敷盯着那炭盆暗自出神,“或许会不会是在窗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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