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心想,我若有国还愁没有自己的忠臣?新朝应有新朝的忠臣,还用上一朝代的忠臣吗?他沉吟半晌,颇有不以为然之色。
伽罗似是明白独孤信的想法,又遭:“自三国、魏晋、南北朝以来,何以不见精忠之臣?何以大乱不已?诚因汉末党锢之祸尔。党锢之祸,忠臣诛戮殆尽,绝种了。往后世情大变,强者肆无忌惮,弱者苟且偷安,机诈百出,再也生不出忠臣来。一个新朝的皇帝不是想有忠臣就有忠臣的。”
独孤信沉吟了半晌,乃道:“以先生之见,于谨该当如何发。落?”
李德林说:“像元岩、颜之仪这种人,应当如收藏良种一般,好生保护起来。”
“那,先将他看管起来,待五王入京之后,放他到西边没有战事的地方当个郡守如何?”
李德林微微地点头。
这时,李昺、杨嵩、赵诏、李密等五个青年军校匆匆上殿,独孤信将他们引到一边,低声交代了一阵,便分发宣召五王的诏书,眼望五人的去影,心中顿生不安:他们能完成使命否?
万一有几个不听召唤,如之奈何?就算五王全都奉召回京,外头还有六个手握重兵的上柱国、大总管,他们一旦动乱起来,我又如何斗得过他们?这时,不免又想起老同学元欣那句话:“公无党援,有如立在洪水中的一道土墙,大危也!”
于闭目冥想之际,恍惚间四面八方的兵马有如浪卷潮涌而来……
伽罗见他面有重忧,便小声安慰道:“爹爹莫忧,我们是斗智不斗力,智慧的力量是无穷的……”
便在这时,独孤信的三子十六岁的独孤善匆匆来到正阳宫,报说:大嫂顺阳公主已派出五骑向她的五个哥哥通报国丧。又说二嫂侯莫陈氏也派人向她的伯父侯莫陈崇通报国丧。
情况突变,秘不发丧的计划打乱了。怎么办?只好公开发丧!这个时候,宇文护突然拿出文皇帝宇文泰的遗诏,当着八柱国、十二将军的面宣布。
八柱国、十二将军都暗暗赞叹宇文护老谋深算,当年辅佐宇文毓上台的时候,他就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那就是宇文邕和宇文泰留给宇文邕的诏书。
年前的雪还在歇山顶,瓦檐子上挂着一串串晶莹的冰溜子,长安城依然笼罩在冰雪中。三日前还在骊山温泉休息的她,此刻回到这冰雪覆盖的长安城,心里也像结了一层冰一样。
独孤明敬在宇文毓疏于朝政的时候,帮助宇文毓批阅奏章,甚至有时以她的建议和主张影响宇文毓的决策,这一违反祖制和家法的行为,必然引起朝中以宇文护为首的拥有实权的军机大臣和御前大臣的不鲜卑。
在中国社会里,女人干政向来被视为母鸡打鸣,如果母鸡为早晨而打鸣,那么这个家就要败落。这里是以母鸡比作女性,是说女性不应代替男子主事,否则就会使事情弄糟。女人不能参与国事,否则就会祸乱国家。
在这个男人主宰的世界里,女人的社会活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容忍的行为,其结果必然遭到来自男性权力世界的绞杀。
在那个男人至上的社会中,在那个为争夺权力而血肉横飞的世界里,独孤明敬能够走上男人独霸的政治舞台吗?她将面对怎样的血腥挑战才能踏着男人的脊背,爬向权力的巅峰?
自武成二年,独孤明敬选秀入潜邸,帮助宇文毓批阅奏章,她的种种努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享有权力带来的尊严和快乐。
当她由王妃一步步升为皇后的时候,当她帮助宇文毓朱批奏疏的时候,她才真正领略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能使千万人或喜或忧的魔力。
表面来看,独孤明敬似乎暂时没有这样的机会与可能。虽然她拥有宇文毓唯一的儿子宇文赟,且儿子年龄尚小,但宇文毓诞育皇儿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正值青壮年。
但是从武成元年宇文毓就身倦体弱,不时卧病,身体绝不能用硕健来形容,可也能正常处理朝政。依据常理,尤其是大冢宰宇文护主政。没有特殊的情况出现,独孤明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具有参政、议政的机会,更不具备走向权力巅峰的条件。
然而,独孤明敬比谁都明白她的丈夫宇文毓是身处忧患,无所作为,却风流成性的天子。宇文毓在位的这三年里,没有一天是平安无事的,内忧外患无一日不在。宇文毓即位不久,武成元年元月就爆发了阳平公李远起义。
虽然他竭尽全力地镇压,可阳平军却一路攻城掠地,并在南京建立根据地,。要不是阳平军出现内讧,宇文毓还真难获得喘息的机会。
正在宇文毓镇压阳平公李远起义之时,突厥于武成二年再次对周宣战,史称战争步步升级,它时时掣肘着年轻宇文毓的对外决策,使他陷于无所适从的境地。
宇文毓无所作为,是因为他没有迎接挑战的勇气,也不具备力挽狂澜的能力。宇文毓没有政治家的韬略和军事家的远谋。面对突厥的肆意挑衅,宇文毓没有抗战到底的决心,也没有讲和的勇气,而是在战和之间举棋不定。
当战争爆发前夕,宇文毓却在长杨宫庆祝他的二十二岁寿辰:在浴堂殿接受百官朝贺;在玉华宫连演四天庆寿大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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