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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认清什么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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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隋太祖杨忠被戳中短处,脸色陡然涨红。

杨坚不曾退缩半分,“今日殿中,唯有父皇与儿臣,算是家事,关门商议。方才的话,并非儿臣有意冒犯。儿臣知道父皇的苦心,愿为父皇分忧,鞠躬尽瘁,纵舍了此身以安天下,在所不惜!但男儿俯仰天地,连女人都护不住,又如何护着天下子民?独孤伽罗是儿臣心爱珍重之人,父皇倘若对儿臣有半分父子之情,便该明白,儿臣宁可身受重刑,也不愿她被为难分毫。”

隋太祖杨忠俯身逼视,神色冷凝,“倘若为难,又待如何?”

“逆旨行事,护她周全。”

“混账!”隋太祖杨忠怒而拍案。

杨坚不闪不避,缓和了语气,“父皇是儿臣至亲,这些年龙体抱恙,劳碌忧虑,儿臣都看在眼里,绝不愿忤逆背旨,令父皇徒增烦恼。儿臣自幼顽劣,不及皇兄体贴圣心,却也在竭尽全力分忧。儿臣不敢奢求父皇立时接受伽罗,但请父皇体谅儿臣苦心,有怒气时尽管责罚儿臣,不要迁怒为难旁人。”

刚柔相济,半威胁半退让,又提起亡兄,隋太祖杨忠纵然怒火满胸,终究熄灭许多。

父子二人一跪一立,片刻对峙,隋太祖杨忠冷哼了声,拂袖而去。

建章宫地砖冰凉冷硬,杨坚跪得笔直,如同石塑。

宇文善每隔一个时辰便来劝他,杨坚仿若未闻,只管端跪在地。

直至夜色初临,满殿昏暗,宇文善才碎步跑过来,说太上皇准了,不会再去南熏殿。

杨坚这才对着空荡的御案谢恩,起身揉了揉膝盖,告退出宫。

伽罗的病在两日后彻底痊愈。

她这两天时常沉默, 对杨坚避而不见, 谭氏想问缘由时, 也不透露细节。等这病好了,头脑清爽, 浑身松快,才算是理清思绪,请谭氏进了内间,将缘由娓娓道来。

谭氏听罢, 良久不语。

杨坚的举止她并没太意外,唯有隋太祖杨忠的行径, 连她都没料到——拿两府性命来威胁一个女子,这般行事, 确实不合君王的气度。隋太祖杨忠在朝政上胜过永安帝百倍, 这点谭氏很是佩服,但关乎旧仇,处事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她揽着伽罗在怀,“事情都已明了, 你怎么打算?”

“我想离开。”伽罗深思熟虑,已然定了主意, “长命锁既然露了形, 必须托付给有能力护着它的人,我自知没有本事再护它安然。强行带着, 只会招来灾祸。好在皇上的胸怀能令人放心,先前表哥就提过, 殿下虽冷厉,常拿身份压人,但是待弘文馆的学士,也颇礼遇,虽处境艰难,也专门筹措银钱,令其修书,整理图集,可见不是一味用武强压的人。”

谭氏颔首,“这一点上,能够托付。突厥虽也有明君,但文墨书香,终不及这里。”

“上回去鸾台寺中,皇上对着方丈也很恭敬。我朝历来重佛,京城里有慈恩寺香火鼎盛,京城外还有鸾台寺能得殊遇,天下各处皆有佛寺,外祖母在淮南时,比我还清楚。所以佛骨舍利,也可以托付。”

谭氏颔首,“所以你是想交给皇上?”

“我之前就许诺过,但凡查明长命锁的缘由,绝不隐瞒。只是前阵子事多,没能详细禀明。”她看向谭氏,带着些征询的语气,“您觉得,可以托付吗?”

“皇帝不能托付,但是皇上——”谭氏顿了顿,宇文宇文道:“可以。”

“看来我眼光不错。”伽罗莞尔,“事不宜迟,今儿九月初二,我想趁着重阳的时候,借登高的由头,设法脱身。明日我去见皇上,请他放外祖母出去。到时候,外祖母安排我离开好不好?”

“当然,外祖母虽老了,却还是有办法安排这点事。只是——你想清楚了?”

“什么?”

“离开皇上。”谭氏温声。

她当年被族规所限,未能与高探微厮守,不止苦了自身,还带累了戎楼和高探微,连同南风,幼时也未能得父亲照拂。独孤善和南风的相守令人羡慕,难得遇到喜欢的人,错过终究遗憾。她毕竟还是希望伽罗能得两心相悦的人,纵然眼前艰难些,将来不至于后悔遗憾。

伽罗却道:“阻碍太多,及早断了为好。”

“戎楼他很疼你,你若对皇上有意,他可以出手帮忙。”谭氏将手中三粒龙眼摆好,“大夏、突厥、北凉相互接壤,北凉如今猖狂,四处征伐,野心勃勃,突厥王素性仁善,虽厉兵秣马,却未必想燃起战火伤及百姓。大夏呢,虎阳关之败大伤元气,加之内政不稳,更不愿生出事端。这个时候,太上皇也许愿意与突厥交好。”

听着有点希望,但伽罗脑海里深深印刻的,却还是隋太祖杨忠那句威胁。

外祖父是否愿意为她做这种事,伽罗没有把握,但可以肯定的是,傅、高两家陪葬,那是她无论如何都冒不起的风险。

她确实喜欢杨坚,所幸情缘尚浅,还没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我还是想离开。”伽罗不改初衷,倒是想起另一件要紧的事,“倘若外祖父真的疼我……能否修书给他,派点帮手去北凉的石头城?父亲就关在那里,近来没有消息递回,着实叫人悬心。”

——中秋后外祖母说了当年的事,她匆匆出门,本就是想去岳华那里打探消息。谁知被杨坚突然劫走,去了趟别苑,回来一堆琐事,到此时才提起。

谭氏没再阻挠,“我修书给他,看看他的态度。”

伽罗稍觉宽慰,正好闲着无事,便自取研磨铺纸,让外祖母先写,等出了建章宫,可立时送出。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逃离建章宫。

杨坚连着两日被闭门谢客,多少觉得气闷。

但他已将伽罗带入困境,父皇那边虽暂时答应不为难伽罗,却也仅此而已。总归是他强求紧逼,没处理自身的事,带累伽罗受了委屈,这会儿做不出破门而入强闯南熏殿的事情,只能偶尔途经,自墙外瞧瞧。

所以,听到伽罗来昭文殿求见时,竟觉喜出望外。

窗外雨声潺潺,近来秋雨甚多,气温也一日凉似一日。

宇文坚案子的进展颇为顺畅,新政虽经宇文述刻意阻挠,到底跨过了那道障碍,顺风顺水地推行了下去。杨坚今日暂且无事,下朝后无心去别处,回到建章宫,进不了南熏殿,嘉德殿那里又没有要紧的事,索性找了卷兵书,在昭文殿慢慢翻看。

伽罗进门时,他已将兵书丢在案上,起身走至案前。

伽罗屈膝行礼拜见。

毕竟刻意回避了两日,陡然见着杨坚,心里多少有些尴尬。拿眼角偷偷一瞄,书架上的蝴蝶风筝倒是不见了,看来杨坚还是听进劝言,将那东西丢了。她这样想着,心里松了口气,抬头时,眉目间浅笑如旧。

杨坚倒不知这些小心思,叫她免礼入座,道:“病都好了?”

“风寒已经痊愈,多谢殿下关怀。”伽罗并没立刻入座,站在桌前,手掌摊开来,是那枚握了许久的长命锁。系锁的线已被除去,唯有金锁躺在白嫩的掌心,凤凰俯瞰苍生,珍重精致,她的手指纤秀柔嫩,十分悦目。

杨坚挑眉,“这是何意?”

“我曾经答应过,一旦查明真相,必会如实禀报殿下。”伽罗保持着递送的姿势,“今日贸然过来,不知殿下是否有空闲,听我禀明实情?”

当然有空闲!

杨坚数日没跟她好好说话,难得闲暇,还真挺想听伽罗讲故事。

他今日依旧是玄色衣衫,只是头顶的乌金冠换成玉质,稍添温润之感。桌上的茶水早已凉了,杨坚也没打算拿这冷茶招待客人,遂招呼伽罗进了次间,又召门口的侍卫入内,给火炉添炭,准备铜壶及煮茶之物。

这俨然是要煮茶听故事的模样了。

伽罗倒不在意,依旧将那长命锁藏在袖中,等诸事齐备,侍卫退出,才道:“可以说了?”

“不急。”杨坚一改往日历练作风,又让人送糕点过来,摆在身侧桌上。糕点都是伽罗平常爱吃的,像是才出笼不久,还冒着腾腾热气,裹了诱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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