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移,金碧辉煌的宫殿镀上一层层光晕,湖面倒映着如火的晚霞。
御花园的一处转角,耸立着一座破败的宫殿,高墙早已无法分辨出之前所刷过的涂料颜色,宫门只剩下半扇,在寂静的黄昏中摇曳着,发出轻微的响声。
穿明黄色衣裳的男子在宫门外不断的徘徊,厚底宫靴与地面摩擦却不发出声音,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的牌匾,“锁春殿”三字映入眼帘,透过殿内挂满的白纱,隐约看到绰约纤瘦的身影。
他狭长深邃的双眸微顿,紧锁的眉头在抚了抚腰间佩戴着的锦囊后舒展开来,踌躇稍会便提脚越过门槛向那身影走去。
在他朝那身影走近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细微的声响,女子此时浑然不知身后之人渐渐临近,仍是蹲着身子晾晒天蓝凤蓿。
他低声说道:“母妃,跟我回去吧,这锁春殿这般破旧,实在是委屈了母妃,儿臣以后会好好孝顺母妃,定不让母妃再受苦。”
女子的手狠狠颤抖,装花的木奁从手中掉落,天蓝凤蓿散落一地。
女子站起来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说:“破旧与否,自在心中,委屈与否,亦在心中,二皇子请回吧,本宫说过此生不愿再见你,你也不用挂念本宫,权当本宫死了。”
男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略带愠色,提高了声音道:“母妃,你就如此讨厌儿臣吗?儿臣不曾做错过什么,母妃为何这般残忍对待儿臣?”
女子淡漠一笑,抚了抚挂起来的白纱,冷冷的道:“怪不得本宫,只因你生在帝王家,自古以来,帝王之家最是无情。”
男子落寞一笑,低声道:“不是这样的,是母妃自己不愿意好好对待儿臣罢了,你心里只有五弟,只有那个已经死去十二年的杨整。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妒恨五弟,他从一出生就待在你身边,抢走了我的位置,你总是唤他整儿,你可曾此唤过我,就连那些童谣小曲都不曾为我唱过一次。
不曾为我做过一次衣裳,我与五弟明明都是你的骨肉,为何你总是亲昵的唤他,将最好的、最珍贵的给他,却从未给过我一点点温柔,一点点爱?”
说到这里,男子停顿下来,狭长的眼眸微闪,又道!“刘太妃,有许多事情,我都知晓,只是不愿提及罢了。”
闻言,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怔忡,怅然和不可置信,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她缓缓转过身,故作镇定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今你贵为皇帝,自然可以给本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男子原本紧闭的眼睛忽的睁开,眸中透出寒光,他挑了挑眉,冷笑道:“为何如此急着辩解,是做贼心虚了吧,还有,朕不曾说过这些事与刘太妃有关,而且,朕不会胡乱冤枉人。”
他冷漠的看了看眼前女子惊慌失措与愤怒的表情,从腰间扯下锦囊,扔到女子脚下,问道:“刘太妃可还记得这个锦囊?这是你与太医宋子旬的信物吧,你与他苟合多年,五弟便是他的孽种。
朕替你在先帝面前隐瞒多年,每每看到先帝宠溺五弟,与之欢颜笑语,朕的心中都会愧疚甚深,朕甚至杀死了所有见过你与宋子旬往来的宫女与太监。
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与五弟,朕如此真心对待你们,估算你与五弟的颜面,而你又是如何对待朕的?”声音很是凄凉,不禁令人心疼。
女子冰冷的面容终于走了一丝动容,看到地上的锦囊后又恢复了冷若冰霜。
女子弯腰捡起锦囊,佩于腰间,温柔的抚摸着用金丝绣成的精致锦囊,扯出不经意的笑,她愤怒拂袖走至男子身边,在他耳边冷笑。
女子闭了闭眼睛,道:“呵呵,为了本宫好,本宫看你是为了维护那所谓的皇家颜面吧,不必惺惺作态,名声这东西,本宫根本就不在乎,你杀人灭口是为了维护你自己的名声吧。
你怕别人知道你曾经有一个水性杨花的生母,你走吧,本宫不想看见你,请你记住了,本宫是刘太妃,不是你的母妃,,切勿折煞本宫,本宫只有杨整一个孩子,你的母妃应当是昔日的吕太后,如今的太后。”
女子眼中满是鄙夷,捡起地上的木奁,将蓝色凤蓿捧起,装入其中,旋即头也不回的朝殿内走去。
男子的心被一层一层的剥离,好看的双眸中尽是凄凉与心痛,看着女子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原来,他始终比不上早殇的杨整,他活了十八年然终是抵不过杨整生前的五年,眼眶酸涩,泪水忍不住落下,步伐沉重的出了宫殿。
如果男子能够细心一些,他定会发现女子站在他身侧时的苦涩笑容,如果男子能够再执着一些,他定会看见女子转身时满脸的泪水,看见女子那过了时的碧色宫装开出了一朵朵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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