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情”却不曾让任何人了解,而让人了解时,却为时已晚。
君临渊看着那模糊不清的雨夜发怔,动荡的空气里,再无乐声,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落声。
约莫半刻钟后,一名海东青飞进屋里,落在君临渊手上。
君临渊取出藏在海东青嘴里的纸条,慢慢捻开,看着字体,扬起一抹冷笑:“呵呵,终于等不住了吗。”
话落,素手一扬,纸条化为碎片,徐徐的落在地上。
夜,沉的寂静,雨,下的无情。凌乱,只剩下凌乱。
和风习习,丽日当空,近处,墙头上几朵木槿花正在怒放团团锦簇,异常繁盛,犹如堆堆红雪;远处,数座假山点缀在蓝天之下,苍翠恬静,好似屋上竖起的一架屏风。
独孤伽罗着绯红缎锦绣海棠纹披风立于窗前,抚着涂朱红漆的窗沿。从大婚那日受伤至今日,已在床上躺了四个半月,即便每日有珍药补身,却依旧是大不如前。翻涌的心有些后悔答应杨坚,帮他除去卫昭王与吕太后。可是,她,仅仅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为了复仇,已经无法回头了。
双眸微闭,却听见殿门发出了细微的响声,回头看时,只见暮秋已跨过门槛,转身虚掩殿门。
暮秋看见独孤伽罗已苏醒,手中端着人参养生汤药的白玉瓷碗摔落于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她眼眶泛酸微红,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忍不住向前紧紧抱住独孤伽罗,哽咽道:“公主,您终于醒了,奴婢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了,现在可好了,您终于醒过来了。”
“傻丫头”。独孤伽罗温柔的抚摸着暮秋的黑发,用白色织绢为暮秋拭干眼泪,有些虚弱无力:“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高兴才对,况且,我绝不会容许自己死于乐正彼风之前,我大仇未报,阎王断然不敢收我。”她眼中满是坚毅,也饱含着入骨的恨意。
暮秋抬头时,并未发现她眸中的戾气,只瞧见晶莹的汗珠顺着独孤伽罗苍白的脸颊滚落在地。心中急促,当下拽住独孤伽罗的手,搀扶着她走向屏风后的凤榻,嗔怪道:“娘娘病体初愈,秋风寒冷,若是侵体那可如何是好。”
暮秋目光落在凤榻上,没有发现独孤伽罗听到那声“娘娘”后,身体僵硬。
她喃喃自语道:“娘娘……娘娘……原来……原来我已经是皇后了……皇后……皇后……”
短暂寂静,当额头撞击冰冷地砖的声音飘荡在大殿时,独孤伽罗方才回过神来,正欲俯身扶起暮秋,却见她十分自责地道:“奴婢不该唤公主“娘娘”的,明知公主最恨这个称呼,公主不要生气。”
独孤伽罗扶起暮秋,捧住她的脸,微笑着,道:“傻丫头,我怎会生气,在我论至冷宫之时,唯你一人甘愿陪伴,处处以我为先,至今已伴我五年有余,我早已把你当作妹妹看待。
我只是怕自己落得跟母后一样罢了,即便只是短暂的皇后,此生,我再也不愿进入冷宫,那个肮脏,恐怖,黑暗,永远都没有天亮的地方。”狭长的美眸阖住,脸上并无太多表情,长长叹息一声,又开口道:“暮秋啊,以后人前唤我“娘娘”,无人时还是唤我公主吧。”
暮秋心中自是知晓她的害怕,她的无奈,,一切感叹皆化作心中怜悯,微微俯身,道:“奴婢记住了。”
暮秋握住独孤伽罗的纤纤玉手,笑靥如花道:“公主先去榻上歇息,奴婢刚刚洒了今日该服的汤药,现在再去盛一碗来。”
“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者是不是都离开了?”
暮秋没有想到独孤伽罗会有此一问,先是一愣,旋而眸中带笑,道:“对呀,都走了,怎么了,公主,你为何问这个?”
“没什么,你去吧,嗯,进来时,顺便召集这殿里所有宫婢,让我挑选几个可靠之人在殿内当值,其他的,都打发去受宫门,或是干杂活,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暮秋颔首,“奴婢知道了。”
殿内一片寂静,那些从鎏金香炉里散出的阵阵药香白烟,弥漫在空气中,然后消失。
为独孤伽罗脱下凤纹蜀锦软底宫鞋,掖好攒金丝锦被后,暮秋便离开了,只剩下独孤伽罗一人。
她看着飘散的白烟,募的想起十四岁那年初遇他时的场景。
他着白色貂裘,呷着醉桃花,躺在美丽的蒹葭池边,她驻足于白玉桥上,看着洒脱不羁的他,微微出神,后来便吹箫一曲,让他发现她……
独孤伽罗轻轻摇头,如今已为人妇,不该再傻傻痴想,他,从来都不属于她,从前,现在,将来。不同的习俗,互触的身份,如沟的国界,今生,注定无缘。可那三千青丝飞扬,白衣翩翩的他,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殿外,合欢花开的正盛,殿内,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坠在金丝枕上,晕出水痕。
约莫半刻钟,暮秋便端着汤药,带着一大群宫婢进来了。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浩大的声音自人堆里传来。
独孤伽罗没有理会,接过暮秋手里的汤药,用触手生温的白玉汤匙喝着药,时而发出玉与玉之间,清脆,悦耳的碰击声,一切的一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宫婢们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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