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冯嬷嬷笑笑,“只是听小姐说起这些,我也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天色很晚了,冯嬷嬷还得回去给夫人回话,也不便呆得太久,“小姐今天玩得累了吧,早点歇着吧。”
甜珠起身亲自送冯嬷嬷到门口,之后才折身回去。
冯嬷嬷回上房的时候,徐夫人还没歇下。没几日嫣姐儿就要回来了,她心里诸多杂事,总睡不好。
听到外面有动静,坐在梳妆镜前的徐夫人问:“是奶娘吗?”
“是我,夫人。”冯嬷嬷没想到自己步子这么轻,还能吵到人。
“甜珠睡了吗?”徐夫人问了一声,自己没有什么睡意,就喊了冯嬷嬷进去。
冯嬷嬷站在一边回话说:“甜珠小姐吃得不少,想必是累着了。刚刚去的时候,才洗完澡。”
徐夫人眉眼间有些笑意,拿了发上的钗环下来,搁在妆奁盒子里,这才说:“这丫头是个好命的,不管怎么说,至少二王子哪儿哪儿都想着她。见着她好,我心里也欢喜。”
冯嬷嬷心中一直还记着方才甜珠说的话,她两只手紧紧掐住,犹豫了半饷才说:“说来甜珠小姐也是真的跟咱们家两位小姐有缘分,夫人可还记得,四小姐右手手腕处有块胎记?我刚刚无意中瞧见,甜珠小姐右手手腕处也有块疤。听她自己说,是小的时候烫着了,恰好就烫在了那个位置。”
“夫人您说,这是不是缘分?”
“是吗?”徐夫人倒是未疑有他,反倒是笑起来,“看来,甜珠是上天送来给我当女儿的。”又说,“希望这回任满三年老爷能够调回去,也省得以后每年过年都分开这么久了。别的不想,真是挺想嫣姐儿的。”
冯嬷嬷笑:“夫人不想老爷吗?”
“你也取笑我。”徐夫人虽然有四十了,但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老,她体态端庄举止优雅,再加上平时保养得好,如今瞧着也就三十左右。
冯嬷嬷是看着徐夫人长大的,说句托大的话,她也是拿徐夫人当亲闺女待。
当年因为舍不得离开徐夫人,所以打从进了钟府后,她就一直呆在了钟府。为着这事情,她的丈夫跟儿子,都不爱搭理她。也是近几年来,她渐渐老了,儿子的儿子也娶了媳妇,或许心中的恨不那么多了,这才爱跟她多说几句。可是她一走也是六年了,家里头情况不晓得如何,前两年收到信儿,说是他做祖父了。
这几年一直都是书信往来,但是不频繁,一年也就来两三封信。
“奶娘也想家了吧?”徐夫人看得出来,“等回了京师,你也该回家养老了。”
冯嬷嬷只笑笑,没说话,但是心里算是应着了。
……
送走沈馥香母子后,沈浥心中倒是稍稍放松了些警惕。过完年十五后,这个年就算是过去了。
沈浥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他记得之前计划过,等一旦得空了,一定教甜珠些防身的拳脚功夫。这日傍晚,沈浥从外面回来,照例让马奴将他的马牵进马厩去好好喂养着。
他人才进府,来喜就匆匆跑着来说:“侧妃找您过去。”
沈浥负手,人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往蘅芳院去。蘅芳院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冯侧妃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爱笑,她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深居简出的深宅妇女。
见人来了,冯侧妃手指夹着封信递过去:“你父王来信了,信中说,他明儿一早能到家。”
沈浥挺直着腰背立在一旁,闻声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他也没有接那封信,只说:“知道了。”
“你不看一眼这信中写的什么吗?”
“不必了,写的什么,想必娘都知道。”沈浥态度坚决。
冯侧妃叹了口气说:“你爹从京城给你带了门亲事回来,曹王妃的堂侄女,太后娘娘的侄孙女。这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你爹也是没有办法。”
沈浥喉间轻轻溢出一丝笑意来,摇摇头:“娘,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那又怎么样?当年你父王还是有王妃的人了呢,只要太后一句话,不是照样娶曹氏吗?”再提起这件事情来,冯侧妃脸上已经没有太多的表情了,她只是看向窗外道,“人心都是会变的,你今天喜欢齐氏,或许等你跟曹小姐成亲了,就不会在乎齐氏是谁。当年我与你爹爹,京城里的人,就没有谁不羡慕的。可是人一旦变了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不定,你的那位曹氏女,是个比曹王妃还有贴心可人的女孩子。”
沈浥默了良久,单手负在腰后,半饷才说:“或许换个别的还能接受,唯独曹家的不行。”
冯侧妃也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其实她心里知道,就算她将信给他看了,他也不会在意。谁又猜不到太后会指婚呢?正是因为猜得到,所以他才那般着急着自己先定下一门亲事来。
“下了聘书,娘也请媒人去跟徐家换了庚帖。等合了八字,差不多就可以选个日子将婚期定下来了。娘自然是支持你,但是浥儿,你爹那边还得你自己去说。”冯侧妃觉得有些累,冲人挥了挥手说,“刚刚从军营回来?身上有些汗味儿,你也先回去洗澡歇着吧。左右你爹爹明儿才回来,你还有一个晚上时间好好想想怎么说。”
“孩儿明白。”沈浥冲母亲告手,弯腰行了一礼,才转身大跨步离开。
……
徐家那边徐夫人看了甜珠的生辰八字,见甜珠也是生在四月,不由得一笑:“甜珠与嫣姐儿真是有缘,咱们好好也是四月生辰。甜珠是四月初六,好好生辰是四月初九,差了三天。”
甜珠写了八字让丫鬟送过来的,她人没在。徐夫人在前厅见了媒婆,坐在底下的媒婆倒是头一回保这么大的媚,晓得整个脸都皱成一朵菊花来。
“这是徐夫人您的福气,也是甜珠小姐的福气。”媒婆最会说些奉承话,夸得徐夫人只笑着摇头。
旁边冯嬷嬷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徐夫人喊了她好几声,冯嬷嬷才回过神来。媒婆已经走了,手里拿着男女两方的八字,其实合八字不过就是走个样子,等过几日直接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成。
“人走了?”冯嬷嬷问。
“已经走了。”徐夫人蹙了下眉,侧头望着身边的奶娘问,“您最近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总觉得好似精神不好的样子,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冯嬷嬷笑笑:“倒是不用了,身子挺好的。”身子挺好,只是心里藏着事情,“方才听说甜珠小姐只比咱们四小姐大三天?说来也是巧得很。对了,王府送来的聘礼,多少也得捡着几样给青桐县那位送去,毕竟甜珠小姐是她的亲闺女。这一趟,我想亲自过去。”
徐夫人道:“上回是王嬷嬷去的,事情办得挺好,这回我还打算叫她去。您这把岁数了,您去我还怕您闪着腰呢。”
“如今开春了天气好,路也好走些。再说,我也想趁机出去看看。”冯嬷嬷开了口,自然就是必须要去的,徐夫人便也依着她。
第39章
寒春料峭的初春,燕王府的车队回了燕州。沈浥得到消息,一早便领着府中兄弟去城外恭迎。
远远便瞧见,赤红镶有烫金色“燕”字的旗帜随风飘舞,车队浩浩荡荡的,一点点由远至近。世子沈泊不在,便是沈浥的身份最高,他站在一众兄弟的最前头,恭迎王爷王妃的仪仗回燕州。
两辆马车,马车前的枣红色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位英俊挺拔的少年。一位是徐二老爷的儿子徐迦,而另外一位,则是燕王府世子沈泊。沈泊如今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身素雅却不失清华的袍子,面若美玉无暇,老远瞧见三位兄长并一众兄弟候在城外等着,他双腿轻夹马肚,控马过来。
走到跟前了,帅气的翻身下马,便已爽利大步走到沈浥等人跟前。
“大哥二哥三哥。”沈泊跟三位哥哥打了招呼,又冲几个小的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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