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也不必着急,若是父皇毫无忌惮的话,此番怎么还会由得谢家人这般放肆?”魏王沈泊跟随大军打进京城来,身上的那股子书生气早已经没了,他黑了不少,但是整个人瞧着也硬朗挺拔了不少,早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手捧着书卷摇头晃脑读书的沈泊,如今的他,是魏王殿下。
“老二功劳和威望都太显赫,别说是我们这些兄弟,就是父皇,也不可能真的不在意。”沈泊分析给自己母妃听,“就拿护国侯那件事情来说,我看父皇就挺愿意看到有人跟老二对着干。”
曹贤妃蹙着两道弯弯秀眉,望着自己儿子:“整个皇宫里,不是她做皇后,就是我。难道,还让那赵妃称后不成?但是这个皇后又不可能一直不立,所以说,我想为后,最大的敌人还是冯雪蓉。只要扳倒了冯雪蓉,这偌大的后宫,就没人可以跟我匹敌了。”贤妃说着便笑起来,满眼都亮晶晶的,仿佛看到了自己光鲜的未来。
沈泊也笑,却是笑得几分同情,几分凄凉。
他觉得,为情所困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十分可悲。他真的很想问自己母妃一句,自己这样憧憬着,可是父皇却从未将你放在心上过,人家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别的女人。
甚至,连那个女人不守妇道,他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件丑闻来,沈泊动了心思,抬眼瞅了眼自己母妃后,思量着说:“老五……真的不是父皇亲生的?十三年前,到底怎么回事。”
沈泊今年二十,十三年前七岁,那时候虽然还不大,但是也懂很多了。当初的事情他略晓得一二,都是无意中听自己母妃跟郝嬷嬷说的。后来见父皇禁止再提此事,母妃私下才渐渐说得少起来。
那时候不懂事,他却记得,那件事情不简单。
贤妃双手互相掐住,心里也是下了狠说:“娘也正有此意,陛下最在意的还是那件事情,所以,想彻底扳倒德妃,还是得从老五下手。陛下登基,你们兄弟几个都有了封号,连老三那个废物都有,却唯独不赐老五。现在你们四个都留在京城,陛下却只字不提老五,只任由老五一个人戍守在遥城……陛下对老五的态度,可见他虽然宠德妃,却是容不得老五。”
“现在,必须得寻个理由,将老五召进京城来才行。他进城了,完全暴露在了陛下眼皮底下下,当年的那桩丑闻,迟早得败露。”
沈泊赞同贤妃的这个意见,只是皱眉:“父皇不会主动召见老五进城。”
“你可以提啊。”贤妃说,“明日早朝的时候,你可以提让老五进京的事情。很多人并不晓得当年的事情,所以你提出这个建议后,至少谢家会附和。按理来说,现在朝中肯定也有不少人怀疑,陛下为何不召老五进京。”
“老二从来不提,老三跟老五一向不合,更不必说了。”沈泊想着道,“老大素来是个奸猾的,他又年长,当年的事情肯定知道得更清楚。所以,他更不会提,不会冒着自己被父皇责怪的危险来做这种于他来说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贤妃哼笑:“这也是命,谁让他的生母是那样一个贱婢。”
第二日早朝上,沈泊提了此事。沈禄闻言脸色大变,却不说一句话。
果然如贤妃所料,沈泊一开口,朝中果然过半的臣子纷纷赞同召五皇子进京。而,沈淮、沈浥、沈泽三兄弟,却是只字不提,自始至终都是微垂着眉眼,沉默不言。
沈禄虽贵为天子,但是很多时候,也不能任性妄为。臣子提出的建议有道理,如果他说不出否定拒绝的理由的话,是要听取这些大臣的意见的。所以,沈禄无奈,只能一道圣旨发去燕州,召五皇子进宫面圣。
甜珠听得沈浥说了这个事情后,吓得半死,忙追着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她是着急死了,但是见这个男人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她就郁闷了,“你怎么不急?这可是大事。”
沈浥是那种……泰山压顶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他万事都心中有计较。怎么说也是历过大事的人,还不至于发生这点事情就乱了阵脚。
“你坐下来吧。”沈浥手拍拍旁边位置,示意甜珠坐过去,“转来转去的,我头晕。”
甜珠坐过去,挨着他问:“你这般镇定,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没有。”沈浥摇头。
他没说谎,他是真的没有多想过。只不过,老四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占了先机,殊不知或许此刻父皇心里早就对他心生厌恶了。
不管是谁,高高在上的天子,都不会希望有人会给他使绊子,使得他进退两难。所以不管老五进京后将面临着什么,只老四迈出的这一步,就代表他错了。
“看你还挺高兴。”甜珠长长吐出口气来,挨着人说,“事情弄大了,可是掉脑袋的。”
“事情再大,也有我顶着,你怕什么?”沈浥笑话她,摇摇头,“万事需要沉得住气,我从前都是怎么教你的?”
甜珠烦透了他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不想再理他,只说:“你饿了吧?让传饭吧,吃完早早歇着。”
沈浥没说话,甜珠便唤了人传饭。夫妻两个面对面坐着吃饭,也不说话。吃完饭后,甜珠便去了内室,如今做了王妃娘娘,管着偌大王府的内务,她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显得有些费劲。
不过好在,府里头就两个主子,也没有婆婆拿捏,她可以轻松点。
甜珠以前字都不识几个,更别说算术了。府里一应开销采买,都得她亲自过手,不会算术,就显得有些吃力起来。
沈浥从前只是教过甜珠认字读书,却没有教过这些。甜珠也大可以做个甩手掌柜,将这些府里的杂事交给管事的嬷嬷来做,不过甜珠心里明白,她作为王府的女主人,这样的权势还是不能教出去的。
虽说府里富庶,但是一针一线、一个铜子儿,都得入账,她不希望看到府里有人昧钱。
规矩不一开始就立起来,将来想再整顿,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晚饭后,甜珠抱着账簿在算账,沈浥换了身衣裳出来看到了,在对面坐下来问:“这些事情,怎么不让下人去做?”
甜珠一边手拨动着算盘珠子,一边头也不抬回答说:“我自己有手有脚的,身体又好好的,为什么不自己管着这些?再说了,我也刚好趁机学点东西。我在家里可一刻都没有闲着,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我心里都是有数的。”说着忽然抬起头,拧着眉心问坐在对面的男人,“你得闲吗?”
“得闲。”沈浥喝了口茶后,笑着搁下茶盏来,“想让我教你珠算,也行。但是既然我做了你老师,总得给点束脩。如今娘子管着府里各项进出,我在朝中也要应酬,不能短了我的银两。”
甜珠懂得这些门道,前世她嫁许致,许致常常从家里拿银子,就是出去摆酒席宴请上级去了。但是甜珠却不信沈浥真的缺银子,再说,官位爵位做成他这样的,还需要应酬谁?陛下吗?
所以,甜珠晓得他在诓骗自己,就不搭理他了。
甜珠不理他,沈浥反倒是觉得有点意思,厚着脸皮凑了过去。炽热的鼻息喷在脸上,气息都是熟悉的,甜珠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她心思早飞了,眼珠子转来转去。
“真的不肯?”沈浥逗她,见她白皙娇嫩的脸颊一点点染上层红色,喉间溢出轻笑,“这娶了媳妇,日子倒是不如从前了。从前没人管着,现在连多花点钱,都得看人脸色。”
“你又不缺钱。”甜珠小声嘀咕。
沈浥说:“你是不晓得我的难处,只看得到我的光鲜。府里养了那些人,不给钱的话,谁给你出谋划策?麾下那些将士,不发军饷,谁愿意为你效劳?这些人,如果谁家发生点事情了,还得再拿钱出来。一桩桩一件件,说起来是小事,其实哪件都不小。甜珠,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甜珠本来还觉得他是骗人的,现在听他说这些,她倒是觉得他也有他的难处了。
“整个王府都是你的,你需要花钱,自己拿就是了。”甜珠觉得没必要还跟自己要,她说得不好听点,不过就是他的管家婆娘而已。
沈浥握住她手,倒是不再玩笑,严肃了些道:“我想了想,既然你不怕累,管着便是。我需要钱,再问你要。”
甜珠觉得脑袋有些大,她怕自己应付不来。但是隐隐又觉得很是幸福,总觉得,寻常人家的夫妻,就该是这样。相互信任,相互尊重,彼此依靠着。
“那……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揽下这些事情了。只是,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得提点提点我。我比较笨,什么东西都学得不快,你不许笑话我。”
沈浥将她揽进怀里来抱着,只温声道:“好,不笑话你。”
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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