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寒有点想笑,这两人会不会太戏精了,是他们自己想要问的,还没开口呢,倒是先威胁起来了。
估摸着是看到傅子寒的表情有点不太好看,柳芩先是道了个歉,而后才说,因为这事儿是关系到他隔房的小堂叔跟小婶婶的,所以有些话他们本不该说,却因为那两位的情况而不得不说。可这终究是在背后议论长辈,若是传出去,怕是影响不太好。
柳芩这么一说,傅子寒心里就咯噔一下,直觉今天就不该过来的,好奇心能害死猫,他还没有猫的九条命呢。
果然,柳芩说的那位小婶婶,就是这几日在傅子寒梦中出现过的那个小姑娘。当年傅家出事时,傅子寒也就差不多傅立文现在的年纪,那姑娘十一岁多一点,正在跟傅子寒议亲。
这亲事最终是没成的,可那姑娘也倔强,起先是宁愿出家都不肯嫁给傅子寒以外的男人,后来知道傅子寒跟个小商家出身的女子成亲之后,哀莫大于心死,加之她母亲以死相逼,最后姑娘选了柳芩的堂叔嫁过去。
原本这样就算了,毕竟柳芩的堂叔是真心喜欢拿姑娘的,哪怕妻子心里另外有人,他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包括傅子寒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这男人也真是爱得深沉,值得敬佩。
然而事情的变化转折在于那姑娘都嫁人了还时刻关注傅子寒的情况,在得知傅子寒的妻子去世之后,这位竟然想要和离,去嫁给傅子寒做续弦。
“你这小婶婶的脑子没毛病吧?”
毕竟不是原身,对于这个当年的小姑娘现在的柳夫人,傅子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所以在听了柳芩堂兄的话之后,他瞠目结舌,半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其实就是原身,当年也只是跟小姑娘隔得远远的见过一面,还是双方长辈都在场的时候见的,私下里根本连句话都没说过,那姑娘这么深情都不知所为何来。
若是这位一直不肯嫁人,如此这般倒也罢了。但问题是她嫁了,还生了孩子,丈夫明知她心里有人也疼爱有加,要换成其他女人,怕不是会觉得自己掉进蜜罐子里了,可这位倒好,折腾起来简直跟疯魔了一般。
以前是忠贞,现在就是神经。
“今儿跟你说这话,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以后见着了……”|
柳芩看了眼堂哥,补充一句:“我那位堂叔是边军出身,一柄长刀斩过不下百人,性子有点急躁,所以我们担心你们俩要是见了面……”
这话还真不太好说。|
傅子寒脸色一正:“傅某且不说已经有了妻室,便是没有,当年就没有定下的亲事,现今也是更加不可能的。以傅某看来,令叔就是对她太好了,对方恃宠而骄罢了。”
不是傅子寒看不起女人,实在这女人太作了。她这样影响的不是她自己一人,而是牵连了她的婆家娘家,还有她的丈夫儿女,现如今更可能牵扯到他身上,如何不能敬而远之?
“这话其实我叔祖奶奶也说过,但是堂叔就是喜欢她到如此地步,外人也没奈何啊。听柳芩说起你来,我也担心下半年堂叔回京述职的时候会跟你对上,所以提前给你说一声,想想办法避开吧。”
“为何要避开?”傅子寒洒然一笑,“这事儿并非我傅子寒理亏,做都没做过的事情,我这一避让了,外人还觉得我真跟柳夫人有什么苟且呢。与其让我避让,不如让你堂叔看好自家夫人。”
柳家兄弟愁眉苦脸的对视一眼,也觉得他们这样是强人所难,可他家那位堂叔也是出了名的做事儿不过脑子,真对上了,倒霉的只能是傅子寒。
“你堂叔这样,长辈们就没点办法?”想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是说这个时代的女子最重规矩孝顺么,没成亲的还好说,礼教不是太严格,可对成了亲的女人,这样放纵不管真的没事儿?
“哪里没想过办法。”柳芩都叹气了,他娘还被叫过去劝说过那位小婶婶来着,但是对方油盐不进,到最后柳芩的娘都要冒火了,还是柳芩爹把她提前接回来才避免了妯娌交恶的。
“我说你们这是在想什么呢。照我看,你们这位小婶婶未必就是真的倾心于我,只是困于过去不能自拔而已。用我家乡的话来说,就是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只怕她就算现在站我跟前都认不出我来的。”
这点很有可能,毕竟从头到尾见过的次数五根手指都用不完,得多深厚的感情才能十几年不肯忘啊。而且照柳芩的形容来看,这位小婶婶的表现在现代的医生来看,就是个执拗症,精神类的疾病表现。
得了傅子寒的明确态度后,柳家兄弟松了半口气,剩下那半口,还得等到下半年堂叔来了才能知道。
沉重的话题被扯开,柳家兄弟恭喜傅子寒得了二甲第五的好成绩,又帮他参谋要如何选官。
知道他是方曦城的表兄,也知道不管如何方尚书都不可能不管这位外甥,但是他们也摸不准方尚书会如何相帮,所以提前给傅子寒讲一讲现如今京城里的复杂关系和朝堂构成,对他来说也是很有必要的。
“若是想去国子监的话,现如今恐怕是不行的。”柳芩的堂兄在礼部任职,对国子监很熟悉,“国子监的祭酒大人跟你家姨父有点不太对付,所以你想要直接进去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曲折求取的话,方尚书很可能给你疏通关系进入工部。”
“为何是工部?”
“因为工部尚书是当年傅大人,也就是子寒兄父亲的同窗好友,看在故人的面上,工部不会为难你。而且大佬要罩你,出成绩也比较容易。等到子寒兄有了点政绩,再想办法出去州府任职两年,回转过来就可以进入国子监了。”
听到对方这么一分析,傅子寒自己就想退缩了,他只是想要重操旧业教书而已,不是想做官,也不是想要进入国子监给高官权贵的后代当老师,所以要不他直接跟姨父方尚书说他不做官回去书院当夫子去?
第45章 捡到个少年
四月初十酉时一刻, 傅子寒抱着卷宗从工部往家走。
天上飘着零星小雨, 他撑着伞,半躬着身体,尽力想要将怀中的卷宗护住不让雨水淋湿。
今天原本该是有人来接他的, 但他的顶头上司让他先回家,说是等会儿衙门里有事他留下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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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之外, 跟他一样,甚至等级比他高个一阶半等的都急冲冲的往外走,大部分人脸上表情如常,看得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来不及通知家里让马车来接,他在门房那里借了雨伞, 迎着风顶着雨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家走。
刚到十二坊的拐角处, 就不小心撞上了人。傅子寒反应快,以肩膀抵住了墙壁,好险没让卷宗落到地上弄脏。
这些卷宗都是废弃不要的,堆放在库房里,任由新来的官员们借阅。傅子寒最近对桑蚕有兴趣,就借了相关的卷宗过来查阅。这些虽然不重要, 可若是弄脏了旧能被人参个有辱斯文不尊上令的罪责。
那人的反应也挺快的, 伸手扶住了傅子寒的胳膊, 还连声道歉。
站稳之后抬眼看去,撞到的是个半大少年, 面颊还显青涩,但身量却跟他差不多高了, 立文估计也就到他耳下。
“对不住,是小子没注意,先生可有碍?”
那孩子很有礼貌的轻轻扫过他的胳膊,就是撑在墙上那只,目光中有隐隐的担忧。
“无事,也是我自己没有注意放慢脚步。”傅子寒换了只手抱卷宗,油纸伞已经跌落在地,还顺势舀了一滩污水到伞内,顿时让傅子寒没有了想要捡回来的欲.望。|
“先生的伞污了,不如小子送先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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