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跺足道:“还给她们赏钱!这两个歹……”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仲舒哥哥稳婆咬出小周娘子的事,这件事太突然了,超乎我的意料想象之外。也许她们只是胡乱找个人推脱担责,连小周娘子的名号也不晓得,只模糊说是主母。
仲舒哥哥倒是很高兴,喜形于色:“嫂嫂生了女儿,我们有侄女了?家里总算还有件好事……你们俩,快进去好生照应着。”他指使带来的两个仆妇。
我心生警觉,拦住她们问:“这两人从哪儿来的?是小周娘子安排的吗?”
我到底还是对小周娘子生疑了。万一,万一稳婆说的是真的,这园子里的人说不定也被她收买笼络,都靠不住。
仲舒哥哥说:“澜园不剩得力的人手,我特地央人去刘夫人那边求借来的。这两人都在刘家做奶娘,照顾产妇婴儿经验足道,需要的物什也都带全了过来。”
原来是刘夫人家的,那我就放心了。我放她们进去照顾四堂嫂和小侄女,悬在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方觉得自己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太阳快落山了。这一天过得真是惊心动魄、峰回路转。
作者有话要说:小猫咪别着急,后面还有更多的等着你呢。
第9章
我跟随仲舒哥哥走出院子,一边走一边低头踢路上的小石子。澜园的树长得非常茂密,这个时节正是最繁盛的时候,疏于修剪,枝条都伸到石径上来,我们俩如同在枝山叶海中穿行,浓绿的波涛快要把人淹没了。
“仲舒哥哥……”我期期艾艾地开口,“你觉得小周娘子……她……”
仲舒哥哥转过头来:“小周娘子怎么了?”
要怎么说呢?我虽没法把小周娘子当祖母一般尊敬,但也从未觉得她是个心肠恶毒、手段狠辣的女人。仲舒哥哥是三叔公的孙子,在同辈兄弟中排行不前不后,朝中领的也是光禄寺闲职,权位不高,在家里并不是个举足轻重、说话有分量的人物。我跟他说这事,是不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他,徒增他的烦恼?还是我应该先去找小周娘子对质求证,免得稳婆空口白牙无端诬陷她,抑或是直接告诉祖父让他来定夺?
我犹豫不决,仲舒哥哥却看着我笑了起来:“你这脸怎么了?跑哪儿去弄得脏兮兮的,都成小花猫了。”
在灶下烧火沾了一头灰,一忙乱都忘了。我抬起手想擦,仲舒哥哥却先行一步,帮我把脸颊上的污痕拭去。
他用的是手,不是汗巾。
他的指腹在我脸颊上慢慢地摩挲,流连往复,擦完了仍没有放开,反而两只手都伸过来捧住我的脸,凑近了目光迷离地盯着我。
小时候仲舒哥哥总喜欢捏我的脸,但过了十岁,有一回被三婶撞见说了几句,他就没再这样摸过我了。
我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仲……”
「瑶瑶,」他先开口打断我,语似梦呓,「你不要嫁人,好不好?」
眼下我确实不想嫁人,但往后的事可说不准。再说一直不出嫁,长辈们也不会答应吧?
「从你去年及笄、有人上门说媒提亲开始,我就一直提心吊胆……昨日来了那么多年轻公子,我真怕你会看上其中哪个……尤其是那个虞剡,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俩不对劲,绝不是初次会面。你什么时候跟他扯上的关系,我竟毫不知情?」
我跟虞重锐……我们能有什么不对劲嘛!
仲舒哥哥继续喃喃道:「贵妃突然出事,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我……我竟有些暗自庆幸。这样一来,你的亲事肯定要耽搁了;贵妃膝下没有儿女,你和她亲如母女,如果我劝你执礼替她守孝,你肯定会答应的,那我就又多了三年……」
他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贵妃是我的姑姑,难道不也是他的亲人吗?他不伤心也就罢了,怎么还暗自庆幸?
我板起脸来正想斥他,他却欺身上来,几乎贴着我的脸:「就这样,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想叫他隔远一点好好说话,他突然低下头,把嘴唇覆在我的唇上。
就算我未经人事懵懂无知,也知道他这是在亲我;我更知道,兄妹是绝对绝对不能做这种事的!
我忽然明白了方才他为什么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仲舒哥哥,他、他竟然对我有那种不轨的心思!我们可是系出同宗的从祖堂兄妹啊!
我用力挣开他,心里觉得又气愤又难过,追上去又使劲推了他一把。
仲舒哥哥——不,是贺琚,以后我不会再那么亲密地叫他了。
贺琚被我推了个趔趄,撞到背后的树丛才没有摔倒。他一手扶着树干,诧异地问:“瑶瑶,你推我干吗?”
他还好意思反问我!
我指着他控诉:“我没有兄弟姐妹,自小就把你当亲哥哥看待的!你、你、你怎么能对我做这种……这种龌龊的事呢!”
我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比生气更多的是失望和伤心。就算小周娘子真的是个手上沾了人命的毒妇,也没有这件事让我难以接受,因为我跟她不亲,但是仲舒哥哥……贺琚,我是真的当他作嫡亲的兄长,全家除了姑姑和祖父我最亲近信赖的人。
记得小时候读到《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我还跟他说:你看,我们两个的名字多相称,分明就是嫡亲兄妹,你是不是我爹爹生的,抱养给的三叔公家?
他当时还不情愿:谁要跟你是嫡亲兄妹。
我说:你就是嘴上故作嫌弃,实际心里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呢。
他就扭扭捏捏地把脸转过去不说话了。
原来,那并不是我以为的喜欢。
刚才他居然亲了我的嘴,这种事我以为将来一定是要和两情相悦、打算长相厮守的人才能做的。就连长御,我那么喜欢他,但是他对我并没有男女情思,我也从未想过要让他亲我。
贺琚,他玷污了我,也玷污了他自己。
想到脸颊和嘴唇都被他碰过,我心里说不出地别扭难受,举起袖子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气。
袖子上擦下来一大片黑灰。
我的脸这么脏?刚才不是已经……被贺琚擦过了吗?
心里咯噔一下,脑筋这才转明白过来——他没有轻薄我,那又是我的幻觉。
我顿时觉得尴尬无比、无地自容。我不但臆想跟自己的堂兄有不伦之举,还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指责他。
仲舒哥哥平白被我冤枉,没有疑惑气愤,反而心虚地低下头:“你……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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