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过得这么——”我想说“抠抠搜搜”,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客气委婉的说法,“——简朴?”
堂堂三品大员,都升宰相了,城里自住的院子还是租赁的,家里总共只有七个仆人,别苑更是人手不足,只得把凤鸢和厨娘调过来伺候我,厨娘做菜连油都不舍得多放几滴!我早就想说了!
“因为我沽名钓誉,为了显示自己清正廉明两袖清风。”
一时之间我竟判断不出他是在说笑还是反讽。
虞重锐看完票据上的简短附言,放回信封里在手上拍了拍:“再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开口问父母要钱,确实很丢脸啊。”
上回他说写信问父母大人借钱,居然不是开玩笑的。那他说要对祖父不利、让他也出点血,也是认真的吗?
虞重锐把信封还给凤鸢:“省着点用,至少得撑到后年秋收。”
凤鸢抱怨道:“只听说别人都是升官发财青云直上,少爷倒好,一上任推的田税新法,先把自己家的收成对半砍了!还有那新领的十顷职田,前三年不但没有进项,还要倒贴钱进去!”
虞重锐当上宰相不过十来天,这就开始改税法了?他原先就掌管户部,想必筹备谋划已久。
我不太懂田亩庸调之事,但也知道税赋关乎千家万户,稍稍变化一点都会带来极大动荡。凤鸢说新法导致田产收益折半,我家不事生产者众多,主要靠祖父、叔伯们的食邑勋田养着,去年就已经入不敷出了,如果租佃再减少,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虞重锐说过,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想要他命的人太多,数不过来,我现在方有一点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不同朝代时期,依贵金属的稀缺程度和物价水平,一两白银的购买力约折合rmb 600-4000元。我一般是按照1000来折算,比较方便,所以一万两白银≈1千万rmb.
婆婆:儿啊,北漂的日子不好过吧?帝都居不易,娘给你卡里打了一千万,别租房了,赶紧买个大别野把媳妇娶回家。
男主:娘亲在外地可能不知道,一千万在帝都只够买个两居室……
第36章
我抬头看着虞重锐, 他却转开去问凤鸢:“晚膳备了几道菜?”
凤鸢回答:“还和昨日一样, 两个冷盘、两道热炙、一汤一饭, 外加冷热甜羹各一盅。”
虞重锐吩咐她:“冷盘和热炙再各加两道吧。”
凤鸢问:“少爷今日有喜事要庆贺吗?”
虞重锐把她拉到一边, 背对着我神神秘秘地交代了几句。凤鸢一边点头应承,一边不情不愿地瞪我:「晏少卿搞这一出, 少爷对小妖精愈发上心了!迟早我得想办法把你赶……算了,今日且不跟你计较。」
她给了我一个白眼, 转身走了。
我也不知他俩商量了什么, 没过多久凤鸢把备好的晚膳传上来, 除了虞重锐吩咐的多加了四个菜,从食也变作饭面两样,其余看不出来有何特别。
虞重锐把仅有的一小碗汤面放到我面前。我看那面线粗如麦秆, 不是我爱吃的龙须细面, 清汤里撒了几片葱花,看起来寡淡得很,便说:“我想吃蒸饭可不可以呀?”
他把碗推到我面前, 柔声细语道:“今日要吃点面的, 吃完了再给你盛饭。”
他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 我哪里拒绝得了。我用筷子尖夹起面线尝了一口, 汤底看似清寡,却是用鸡汤吊的,鲜美清香,面线也劲韧适口,别具滋味, 比厨娘平日做的好吃多了。
我把面线吞进去正想咀嚼,虞重锐忽然说:“别咬断。”
我叼着那根面线,抬起头看看他,再低下去看看碗里。碗很小,分量只有寻常一碗面的一半不到,面线也格外粗,一圈一圈盘在碗中,不见首尾。
原来……这是一碗长寿面。
“上回贵妃召见时曾提起,说半月后就是你的生辰,算算应该是今日了。”
姑姑召见虞重锐,是她在世的最后一日,恍惚竟已过去半月,我自己都完全将生辰这事忘了。如今世上除了他,有谁还记得我的生辰。姑姑告诉了他,他便记在心上,这个十六岁生辰,是姑姑在天之灵和他一起给我过的。
我吸了吸鼻子,觉得眼泪好像要下来了,连忙低下头吃面,一口一口地将面线含住,没有咬断。
虞重锐又说:“这面是凤鸢亲手做的,一碗只一根,中间不能断,是她的拿手绝活。”
我把长寿面一口气全部吃完,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放下碗对凤鸢说:“凤鸢,谢谢你,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凤鸢却也矫情扭捏起来,眼神飘忽乱转,忽然转身从传菜的食盒里又取出一壶酒来放到桌上:“这么一大桌好菜,闷头就知道吃面,真是‘暴珍天物’,给你们再添壶酒吧!”
凤鸢真是个可人儿,连她念错的成语都显得格外可爱。
虞重锐拿起酒壶闻了闻,笑道:“凤鸢有心了,连自己珍藏的石冻春都舍得拿出来。”
凤鸢盯着那壶石冻春,一脸割肉心痛滴血的表情。
看不出来凤鸢居然还有嗜酒藏酒的爱好。我的酒量酒品都不敢恭维,好酒给我那就是白糟蹋了,便站起来对她说:“凤鸢,今日高兴,还有这些个佳肴美酒,不如你入席与我们同饮吧!”
凤鸢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奴婢怎么能跟主人同席呢,我才不像有的……”她及时停住,在心里接道:「有的人那么不懂规矩没大没小尊卑不分!哼!看在你今天是寿星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借口手头还有活计未完辞谢退下,她转身又哀怨道:「小妖精恃宠而骄,那不也是少爷惯出来的!我的生辰怎么没见他这么花心思,就给我三两赏银打发了!我才不要在这儿杵着,看你俩卿卿我我,不够闹心的!——唉,我为什么要脑子一抽给他们加酒,一坛石冻春要八百钱呢,两壶就倒没了,干什么不好送给情敌喝,还不如倒了喂狗!万一他们俩喝完借着醉意酒后乱性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嘤嘤嘤!」
我转头一看,虞重锐已经执壶斟满一盅酒,凤鸢现在反悔想收回也来不及了,而且她好像一不小心又把自己主人骂了进去……
他还要斟第二盅,我阻止道:“我不会喝酒,一点都不行。”
虞重锐手下一顿,放下酒壶淡淡道:“哦,我差点忘了。”
我就是因为头一次饮酒不胜酒力一杯醉倒才遇见的他,他还在旁边看了我两个时辰的醉态,直到酒醒。虽然说起来挺丢脸的,但这是我们相识相遇的机缘,我现在反而有点感谢那杯酒。
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忘了呢……
虞重锐另盛了一碗汤给我,又夹了一块火炙鸭脯到我盘中。“明日旬休,今天散值得早,本想去北市买泰合记的樱桃煎和八宝炙鸭带回来,谁知晏言笑突然来这一出,急急忙忙就赶回来了。家中厨子做的炙鸭,到底比不上泰合记的大厨,权且一尝吧。”
所以他本就打算早归为我庆生,并不是临时赶回来的?
我抬起头来看他:“你怎么想到去买泰合记的樱桃煎和八宝炙鸭?你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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