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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想害我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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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告诉我的,你消息灵通,以后我有的是需要你的地方。

我对她说:“络香,你放心,今日你仗义告诉我蓁娘之事,我绝不会供出你来的。以后大家都要在这宅子里讨生活,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你照应我,我也会照应你。”

络香干笑道:“小姐说的哪里话,只有主子照应奴婢,哪有奴婢照应主子的。”她压低声音,“国公这回是真动怒了,小姐千万不要再忤逆他,更不要仗着自己是国公的掌上明珠心头肉,觉得撒撒娇就没事了。”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掌上明珠,我只是一条漏网之鱼。

我跟着络香去到小周娘子院里,远远就听见赵二嫂她们哀哀叫唤求饶。小周娘子陪着祖父坐在堂中,我先命打板子的家丁住手,然后进屋对祖父跪下道:“都是我的主意,下人不过听命行事,打死了也问不出来什么,白白多摊几条人命,国公请收手吧。”

祖父在上座抽着水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脸。

“出去几天,就跟外人学得牙尖嘴利,会夹枪带棒一语双关讽刺你爷爷了?”祖父眯眼吐出烟圈,“那你自己交代,聂氏那疯妇去哪儿了?”

“蓁娘不是疯妇,”我跪着回道,“她被聂家的亲戚救走了。”

“胡说,聂家远在苏州,在洛阳哪来的亲戚?”祖父睁开眼斥道,我瞧见他在心里补了一句:「若非如此,怎会让她进我贺家的门?」

是了,我们贺家娶的媳妇,要么性情软弱、任人摆布,要么重男轻女、与我家一丘之貉,要么娘家路途遥远、鞭长莫及,否则这么多年,家里死了那么多女儿,又怎能安然掩盖到今天?

我说:“我不知道哪来的亲戚,反正他们打着聂蒀的名号。”

这名字让祖父皱起眉头。他又抽了一口水烟,说:“这么短的时间,你一个人成不了事,是不是那个虞剡在背后搞鬼?”

虞重锐让我把责任都推在他身上,但我不想这么做。我一口咬定:“就是被聂家人救走的,祖父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向亲家交代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虞剡家十几天,跟他眉来眼去、私相授受干了什么丑事?你是不是又去找他了?”祖父把水烟壶重重顿在案几上,走到我面前提起我的衣襟抖搂,“你身上这衣裳哪来的?跟那天在他家穿的一模一样,下贱人的衣服!好好的名门小姐不当,倒贴男人去做人家的奴婢!真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贱婢生的女儿,也脱不了这一身贱骨头!沁儿怎么就被低贱的婢女迷昏了头脑,遗腹子也没能留个儿子!」

娘亲与爹爹相濡以沫、超越生死的感情,在他眼里居然如此不堪吗?

我抬头望着他,问:“祖父说的‘好好的名门小姐’,是像爹爹上头的大姑姑们、大周娘子生的女儿、四堂兄家的小侄女那种好法吗?”

啪!

祖父扬起手,打了我一个耳光。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打过我;除了看到纭香恶念那次,我也从未被人打过耳光。

我偏着头呆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半边脸火辣辣地痛起来。

我多希望这也是我的幻觉,是祖父心里的念头。他在心里不管想得多坏、骂得多毒、打得多狠,他只是想想,没有真的那么做,他就还是慈爱的祖父、受人尊敬的宰相国公。

他把我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也打掉了。

祖父气得手脚发抖,小周娘子急忙过来把他扶回座上,替他顺气:“国公莫生气,教训小辈气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得。”

祖父拿手指着我:“生女儿有什么用!十几年养育之恩,比不上外人十几天!男人几句话一骗就跟着跑了,迟早都是泼出去的水,净便宜别人!现在都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家了,这不就是坏我贺家的运道?还不如早些直接按在水缸里淹死!”

小周娘子一边拍抚他的背,一边朝我使眼色。

我直直地跪在地上说:“祖父觉得女儿没有用,只会带走家族运势,应该淹死。那姑姑这些年为家里带来的荣华富贵,祖父为何都安然受之?怎么没见祖父埋怨姑姑破坏风水带衰家门?”

“她没有带衰家门?咱们家现在还不算衰?都当上贵妃了还不安分,跟个小太监不清不楚,还有脸自尽殉情!也是娘胎里带来出来的贱根儿!要不是陛下仁厚网开一面,咱们全家都要被她害死!”

我含着眼泪问他:“如果没有姑姑,祖父何来今日国公之位?”

“何来国公之位?这是我祖上六代积攒下来、厚积薄发的福气,我们贺家运势到了!”祖父怒目圆睁,“攒了六代的风水福运,叫微澜带出去给了陛下,陛下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这不是我贺家的功劳,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吗?所有荣华富贵,不是我贺家该得的?”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我早该明白,能做出杀女求运这种事的人,他的想法当然跟我不一样,更不会轻易被别人说服,我跟他根本说不通。

我低下头去,不想再说了。

小周娘子安抚了一阵,祖父终于气顺了一些,接着问我:“聂氏是不是在虞剡手里?他想干什么?”

我低头不语。

“好,不说是吧?你把聂氏放走了,那你代她去关着吧!看你偏帮的外人会不会来救你!”祖父怒道,“来人,把她带下去,封锁院门,门窗钉死,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两名仆妇上来抓我,我甩开她们的手,自己转身走出中堂。

络香忽然从外头急匆匆地跑进来,迎面递给我一个眼色。我脚下停顿,回头见她进了屋,在小周娘子耳边耳语了几句。小周娘子脸色一变,再向祖父传话。

隔得太远,我看不到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就见小周娘子换了一副笑面孔追出来,支开两边押我的仆妇,挽着我的手亲热地说:“瑶瑶,你祖父说的都是气话,你可别往心里去,爷孙俩能有什么隔夜仇呢!”又对旁边的下人说:“国公气糊涂了,你们可不许拿着鸡毛当令箭,小姐还是小姐,不能怠慢!络香,你陪小姐回去换身衣服,好生梳洗打扮一下;顺便叫那些看热闹的,也别乱嚼舌根!”

络香笑容满面地应声“是”,行礼比平时蹲得都深。

我不明所以,络香扶我出了院门,才压低声音激动地对我说:“小姐,你的运道来了,宫里派人过来,说陛下召你进宫面圣!这下连国公爷都不能罚你了!”

她在心中眉开眼笑:「今日不费吹灰之力就抱上了一根金大腿,我的运道也要来了!」

第60章

宫里来传话的是陛下身边的老人李公公。我梳妆完毕出来领旨, 问他:“陛下为何忽然要召见我?”

李公公说:“陛下今日午后行至燕宁宫,停辇驻足, 问了一句‘贵妃那走失的小侄女找回来了没有’, 得知贺小姐已安然回府, 便下令召见。陛下在燕宁宫盘桓良久, 宫室依旧而伊人不再,想来……是思念贵妃了吧。”

我们家的人如今对姑姑避之唯恐不及,只怕被她连累,还好陛下仍旧念着她。他们毕竟是少年时共患难同生死的情义,夫妇相伴二十年,感情非同一般。陛下不计姑姑不敬之过,如今又缅怀追思她,肯定不会信姑姑与长御有私、自尽殉情之类的胡语谣言。

说到底, 这事还不都是因为陛下一时恼怒失察冤杀了长御, 但他是皇帝,皇帝错杀一个太监奴婢, 臣子们又能说什么。如果……如果他当真后悔了,现在真心实意地怀念姑姑, 我……我就也原谅他吧。

现在还会怀念姑姑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随李公公上了车辇, 祖父和小周娘子在门口相送。小周娘子说:“瑶瑶,宫里你经常去的,我们也都放心, 早去早回啊。”

她悄悄用胳膊肘搡了搡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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