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战派的臣子如何看不出这利害,当即有人奏道:“圣上,此事当从长计议……”
“住口。”庆德帝怒道:“朕与太子说话,有你们插话的份?”
群臣噤若寒蝉,都看出今日形势,庆德帝就是要逼得太子亲口处置了穆朝然,不由得都敬畏起来。两个老丞相对视一眼,显然都想起了庆德帝盛年时把朝中派系玩弄于股掌中的手段,打定主意做壁上观,看太子如何破局。
却见太子仍是淡淡的,道:“父皇英明,穆朝然必须重办。依儿臣看,他一个三品小臣,敢如此胆大妄为,恐怕不是一人之力,背后只怕还有人指使。不如连他的同僚朋党一起审问,连师门也要好好盘查。”
他这话一说,下面早叫起冤来,刑部尚书第一个奏道:“圣上明察,臣等实不知此人包藏祸心。”
穆朝然江南世家出身,师友全是江南派的官员,江南富庶,偏安一隅,多是主和,刑部尚书又是骑墙派,真追查下去,只怕主和派损失惨重。
怪不得要到刑部去鸣冤,又怪不得要把一个隐藏得这么好的、前途无量的穆朝然,用在这时候。
投鼠忌器四个字,恰是庆德帝此刻心境。
“查穆朝然就查穆朝然,牵上旁人做什么。”庆德帝的怒火倒像是平息了不少:“罪责只在他一人身上,查他一人就行。”
“父皇处置得是。”太子仍是态度恭敬。
一番周旋,又回到原地,仍然是变成了庆德帝要罚穆朝然一人,到时候求情的奏章一来,再多几个“直言进谏”的御史,左右掣肘,庆德帝要还是一意孤行要重罚,反而成全了穆朝然的清名。
自古以来,君权与文臣的争斗,从未停歇过。庆德帝盛年时也曾与这帮“清流”斗过。用的是方法是暂时避其锋芒,事后再寻由头狠狠料理那些直言进谏过的文臣。人无完人,只要耐得住性子,总能找到机会。他们动不动以圣人门生自居,庆德帝就反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他们,别说贪污徇情这等大把柄,为了国丧期间纳妾,都几乎活剐过大臣。立了几次威风,朝中风气就乖了许多。
但他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偏偏是太子,他亲手教出的好儿子,纠集起满朝的清流,来做他的敌人。为了面子好看,死也不肯和亲,浑然不顾如今西戎已强盛至此,西边已是半年没赢过一场,再打下去,西戎人势必看出大周边军如此不济,到那时就不是和亲,而是割地赔款。相比之下,和亲已经体面太多。
但这话如何说得出口。世人都为清名所累,连天子也不例外。他连和亲的正式旨意都没下,就已经出了个郦道永,写着诗骂到脸上来。句句锥心,庆德帝当时强撑着体面,回去咳了一夜,呕出两口血来,吓得御前总管孙长福哭着劝“求圣上保重龙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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