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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皓把这篇文章一交,叶太傅看了,只淡淡道:“是好文章,只是写得太实了,不像注经,倒像是策论了。”

大周取士,有进士和明经两条途径,最近几科也出了不少好策论文章,像之前的《平戎策》,连太子都亲自评过。所谓策论,其实是对时事政治进行议论,向朝廷献策的文章,是最实用的。但叶太傅是传统读书人,学的又是儒,还是以四书五经为主,恐怕连预定的新科状元的《江南赋》,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诗词长赋,不能作为正业。

容皓以前就偏爱诗词风流,经书虽然也读得好,却不喜欢,当初叶太傅在时就被教训过了,所以倒也不觉得什么。他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怎样才能既把赖在京中不走的西戎人打发了,又不触怒庆熙帝,更能躲过段长福那些净卫耳目,让人无法发现是东宫的手笔。

所以文章一交,他就懒洋洋侍立在太子旁边,也忘了关注言君玉了,直到一支望鹤香烧完,一个穿着朱袍的身影捧着一卷文章乖乖蹭到太傅书案面前,他才想起来。

糟糕,叶太傅今天这阵势,小言那点三脚猫的学问,多半要坏事。

太傅虽然出于君臣之分,不便考察太子,只说是请太子观书,但太子讲究礼仪,也就太傅的题目作了两篇文章。太傅考容皓用论语,考言君玉的题目则是相对浅显的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已经是照顾他年纪小,满心以为王侯子弟,诗经都是从小背下来的。这首秦风无比浅显,讲的又是秦人忠于周王室,抗击猃狁的故事。言君玉只要通篇忠君颂圣,再追思一下周王室的仁德,也就够了。

但容皓一眼扫到言君玉纸上写的东西,差点一个趔趄。

这家伙最近天天跟他那个叫卫孺的小厮在那舞刀弄棒,恐怕早把太子手把手教给他的东西都忘了个干干净净了。太子殿下也算用心良苦,知道他看不进书,而且之前的夫子是翰林院来的,也知道言君玉的水平,只要言君玉胡乱写点交差就行了。所以太子写了几篇注经让他背了,只要考起来就从里面抄几句应付就行了。

谁知道言君玉这家伙,拿了叶太傅的题目,先是认真想了想,总算把原诗背了出来,还错了两句。抬头一看,香已经烧完大半了,一时也想不到别的,一看又是打仗的诗,干脆写了一堆兵法心得上去,什么“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还质疑士兵无衣是不是后勤出了问题。别说叶太傅,容皓看了个开头都觉得额侧青筋直跳。

叶太傅也算性格沉稳了,看到他那满纸乌龟爬一样的字,也只是愣了一愣,等到看下去,看到言君玉干巴巴地夸了两句诗经好,忽然笔锋一转,写起兵法来。顿时字也不用涂改了,写起来也不艰难了,还引用孙子兵法,大写什么“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墨乌龟满纸乱飞。

容皓站在旁边,看着太傅面色越来越沉,顿时心道不好。

言君玉虽然学问不好,态度还是端正的,认认真真写满三页,叶太傅耐着性子看了两页兵法,翻到第三页,一看上面俨然还质问起秦人的后勤,是不是出了贪污粮草的官员,顿时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容皓在旁边想使眼色让言君玉快认错,言君玉却已经在偷看太子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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