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他忽然被一个噩梦惊醒,梦中他看到有人跳楼,那个人是背对着他的,看不清面目,甚至连男女都无从分辨。
张金生惊出一身冷汗,屋里的电视还开着。张金生关了电视,喝了杯凉水,稍稍清醒了一点,屋里有些闷,他决定出去透透气,顺便抽根香烟。
勉恩镇不大,晚上非常安静,一个人安安静静在夜色里散布,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他不知不觉地走出汽车旅馆,朝镇区走去,他记得姚槿住的是第102号。
但是一路行来只有101,103,104,偏偏就是没有102,正在着急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年轻人,张金生正想上前问句excuse me,那家伙却直竖竖地倒了下去。
张金生倒吸一口凉气,碰瓷还真是一个世界流行产业,到哪都很兴旺呢。
他高举双手朝后面退了两步,希望路边的监控能看到他,但令他沮丧的是小镇上没有监控。张金生已经做好了撒腿开溜的准备,但四周却很安静,没有他们的同伙,那个家伙也趴着没动,很长时间之后张金生才明白,他不是什么碰瓷的,只是一个夜归的醉鬼。
天气很温暖,这家伙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不过既然碰上了张金生还是决定帮他一把,他把那家伙扯到路边,让他靠着路灯的灯座坐下,这里有亮光,他的家人要是来找也容易些。鉴于他睡着之后,可能会冻着,张金生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他这么坐不是圣母心发作,而是觉得这件入境后买的外罩实在有些不合身,把自己衬的像个傻逼一样。
这些事情忙完,张金生准备离开,然而一转身的时候,他却发现了隐藏在一排高大树木之后的一条小路,路口的牌子上挂着门牌号,正是他要找的勉恩镇102号,阿卡芭太太的家庭酒店。
这是一栋离群索居的两层小楼,很幽静,但位置未免有些偏。
二楼的一间房还亮着灯,记得在学校的记录本上看到姚槿是住在阿卡芭太太家二楼偏西北的一间房,或者那个方向能方便她穿过太平洋看到遥远的东方故乡。
而亮灯的正是西北的那间屋子,难道姚槿现在还没有休息?
张金生循着灯光走了过去,他不知道这样冒冒失失的走过去究竟妥当与否,毕竟都已经是深夜了。
美国很多家庭都有枪,万一被人误以为是小偷、强盗之类的入侵者开上一枪,自己岂非呜呼哀哉。
所以张金生决定先给姚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电话通了,这是张金生从学校记录本上查到了号码,姚槿使用的当地号码。
但无人接听?
睡着了,还是不在屋里。
可明明灯是亮着的,张金生又打了一次。
然后他就看到小楼的一层有灯亮了起来,电话接通,一个老太婆激励哗啦对着里面一通乱喊,张金生一句也听不懂,凭直觉他知道这不是英语。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尖叫,却看到一个老太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张开双臂,放声大叫起来。
出事了!
张金生的直觉告诉他是姚槿出事了。
他飞奔过去,一个腿有些跛的老太太冲着他大呼小叫,指着花园的草坪激励哗啦说了一大堆张金生一句也听不懂的话。
张金生道:“can you speak english?”
“of course。”
老太太移民美国也有几十年了,当然会说英语,虽然家乡口音很重,问题是张金生的英语水平也就只能应付一下考试,这个美国老太太话一说快,他是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语言只是人类沟通的一种方式,一些特定情况下,其他沟通方式或者更有效,更直接。
张金生顺着她手指方向跳进了她精心侍弄的小花园,然后在一片绿莹莹的草地上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姚槿的。
她的手腕上还流着血,嘴角有泡沫,左侧小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歪曲着。
张金生不是医生,但有过急救伤者的经验。
他试探姚槿还有脉搏跳动,立即展开施救,先撕下姚槿身上的睡衣布条,扎住了她手腕上的伤口,防止因失血过多而没命。然后开始检查她全身,发现除了小腿摔伤骨折,其余并无明显外伤,至于有无内伤则不好说,即便有应该也不重,毕竟只是从二楼上跳下。
他把姚槿抱起来,朝停放在院中的车子跑去。
这是一辆美国乡村很常见的皮卡车,阿卡芭太太指着自己的右腿,示意有毛病无法驾车,于是张金生便把她推上后面车厢,把姚槿抱起来送上去,阿卡芭太太丢了拐杖坐在车厢里,抱着姚槿的脑袋,因为惊吓,情绪失控,嘴里激励哗啦说个不停。
她因为腿有毛病已经失去了驾驶能力,这辆车其实是她侄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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