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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清晨里, 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只觉鞋里头像灌了铅似的冷硬。

李隐舟领着暨艳熟门熟路地走进陆府,视线不经意穿过被雪浸得墨一般湿黑的梅枝下, 一道清癯身影豁然映入眸中。

或许因为病,陆绩总给人一种单薄的印象, 如一张顶好的画, 只能供在香火上精心养护着, 沾不得半点阳春水,否则就会立刻浸湿碾碎,不能修复。

他就这样站在布着寒意的冬景里, 莫名看得人心头一揪。

李隐舟蹙眉道:“劝他回屋里吧,他的身体经不得折腾。”

这些年外人都说他是忧思过重,所以积虑为疾,因此暨艳也没做多想,踏着泥泞飞快跑到陆绩身边。

苍白的冬阳从错乱的枝桠间洒下,将少年露出的纤细脖颈照得玉一样莹白。

……

走到陆府的书房前方让相熟的仆人通报了里面,半响却不见开门,似乎在他之前早有来客。

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却见周晖推门而出。

李隐舟只觉他也忒忙了些,早些年对那双森冷的眼眸的畏惧渐渐消散,越发觉得他真是个努力勤劳的绝佳员工。

且拿着一份工资,干着三家的活,不可谓不劳模。

周晖亦改了昔年刻意营造的阴鸷之气,眯眼笑着以掩盖细长的瞳孔,玩味地瞟他一眼算打了个招呼,随即擦身走开。

李隐舟也没心思去揣测他来此的目的,在仆人的点头示意下跨进门,却见陆逊和孙权二人立于窗前,皆透过薄薄的冷雾缈然北望。

听见脚步声,陆逊方转眸过来:“这么快?”

李隐舟点点头:“来不及延搁。”

目光迟疑片刻,不知陆绩的事能不能让孙权听,却听陆逊随和地道:“说吧,无妨。”

他这么利落的态度倒让李隐舟略有些讶异。

陆康死后,陆逊的性情也改了许多,笑容愈少,但更见淡静。

也不似往昔,什么事都不愿和人分说。或许是陆康的以身相护,也或许是家主的责任,他似乎终于迟来地明白什么是分担。

细雪融在窗柩,折出清浅细碎的日光。

李隐舟放下心来,这才将自己的判断和盘道出:“陆郎所患的是,应该是肺痨。”

也就是现代医学中所说的肺结核。

低热、盗汗、咯血,以及高消耗下的瘦弱身材合阴虚的脉象,都可佐证。

他略过繁杂的诊断过程,单刀直入地告之结果:“家师说过,此病多为劳累者所得,所以陆郎是思虑太深,劳心伤神,虚亏了身体,才染上此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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