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乘着高头大马,手指抓紧了马鬃,有些茫然地四望熟悉的城池,路口照旧躺着个蓬头盖面要饭的乞丐,和他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寒衣卖炭的老翁,不远处,一道破败的酒幡迎风招摇。
除了多了些闲言碎语,一切如常。
生活似灶头滚滚煮开的水,不管上头如何地沸腾着,于百姓都是一样火热而平淡的滋味。
她似明白了什么,又有些困惑:“既然道不同,又何必强求呢?”
李隐舟将她的马牵回大军。
凌统已经急出了一鼻子汗。
见孙小妹安然无恙地回来,才安心地扶她下马,劝道:“你别和这些百姓一般见识,以后他们会知道主公的好,现在灵柩已经已经快到府邸了,老夫人……你多劝慰她吧。”
孙尚香点一点头,穿过漫长的队伍,一路走到最前。
李隐舟迈着阔步跟上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不希望再出什么纰漏了。
远远地,便瞧见一道素白色的身影。
孙老夫人拄着拐杖,挣脱了侍从的手,跌跌撞撞地迎了出来。
数月不见,她竟已老得这么厉害,佝偻的背脊如一根朽木弯成弓,似乎下一刻就要折断。
孙权跃下马,有些犹豫地伸出手。
他们母子之间已经生疏了数年,这一刻,即便他想安慰些什么,竟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若是寻常人家遇到这样的事,幼子是如何做的?是抱一抱她,还是扶住她的手臂?
只是踟蹰的瞬间,老夫人已经拨开了他无措的手,踉跄地扑到棺前。
她似全然没有意识到幼子罕见的关切和体贴,眼里只有那道深黑色的棺木,泪水如骤雨般滚滚落下。
朦胧的视线里,她的儿子似乎就立在眼前,叛逆又自信地挑着枪,昂着头,笑道:“母亲怕什么!”
她哀痛地闭着眼,只觉得心头的肉被生生地剜下来一块,淋漓不尽地流着血,再也不能愈合。
护棺的凌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请老夫人节哀。”
李隐舟亦于心不忍,撇开数年来的恩怨,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母亲,用尽一身的力气捍卫着缺失了父亲的家庭。
阴惨惨的天中凝上一重又一重厚厚的云。
雪无声息地落下。
凌操的话似利箭刺入心头的刀口,老夫人忽睁开眼,用拐杖推向凌操。
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硬生生将硕大剽悍的凌操推开了数尺,在众人皆措手不及的瞬间,跪跌在棺材前。
“我不信!我不信……”她以地面做支撑的力点,枯木似的指头扣紧了棺盖,一厘一厘地将厚厚的木头推开一条细细的缝隙。
一道惨白的光顺着这一点点缝隙渗进去。
她神色骤变的同时,知情的几人皆心头一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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