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们掐好了点巴巴等在院中,只待那双骨节分明、瘦而有致的手慢条斯理掀开了密封的瓦盖,一圈黑乎乎的脑袋便迫不及待围堵过去。
然而眼前的画面却令失落再次漫卷。
除了多一圈土色的霉,这摊烂泥还是七日前那平平无奇的样子!
“先生……”这样的结果显然令学徒们的兴致跌到谷底,“你究竟想做什么呀?”
李隐舟不徐不缓地挑了菌丝出来,小心翼翼搁进备好的另一枚陶罐里头,拿铜匙搅弄开去,才不疾不徐地把里头的东西展露给他们瞧。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铺了一层水,一层油。短暂揉合后,迅速地恢复为上下两层,隔得分明。
水不容油,油不进水,这是小孩儿都知道的道理。
学徒们看清了罐子,眼中却布上疑云,暂且按耐住性子专心等候。
等了几盏茶的功夫,只见李隐舟把油舀出来弃之不用,又将水细细在筛布上滤了三四次,等里头一丝可见的杂质也无,才倒了出来。
这还不算完。
他又洒了炭粉进去,这一回留下的是炭粉。
隔了注下的一道水柱,少年们稀奇又懵懂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双从容不迫的手,追着每一个手势动作不住点头摆头,似是而非地记着这些步骤。
待炭粉再度滚进水中,终于有耐不住性子的学徒出了声:“先生这样反复,还有什么留在水中?”
眼前的水除了略带一丝几乎不可查觉的淡黄色,澄澈得一览无余!
李隐舟眉头挑起,却反问:“你我之中,隔了什么?”
那学徒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什么也没隔啊?”
其余众人皆是一般大惑不解的神色。
李隐舟却伸出手臂,一点他的额头。
指尖掠上一道风,点下一星冷意。
“隔了风,也隔了冷气,怎么能说什么也没有?”他知道难以诠释病菌的概念,便用他们最追赶的病邪来类比——
“六邪生于风雨、冷流、热气、世间万物,无一不在,却无一可察,难道它们就不存在了吗?同样,万物相生相克,彼此消长,自然也有与病邪相克之物。而泥土中正有一味东西可以克制温毒发斑的病邪。”
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土霉素。
李隐舟在海昌时数次试图按照历史上的起源制备青霉素,可惜未有收效,倒是有次误打误撞用泥土制出土霉素,他留了个心眼保存数年,如今竟真有了用武之地。
学徒们听得半懂不懂,似是而非。
倒真觉得有些玄乎其玄。
半信半疑地盯着平静的水面,正想试一试,便听门外策马传来哒哒一阵响动。
马蹄声交错叠来,听着竟不下十数辆一齐靠来,即便在场学徒都是有些门第的,听着阵仗也好奇地探出头。
谁家主子这么大的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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