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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滚滚散开。

接着便是闷生生一声鼓响颤动不绝。

李隐舟被这声音震了一震,回头便见军鼓上赫然留着狰狞五道血色指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洇出淡淡绯色的纹路。

鼎沸的人声霎时一静。

孙权眼角抑制不住地抽动着,终是按下满腔戾气,以一种静如死水的声音道:“先听子明的。”

此话一出,连吕蒙都停下了呐喊之势。

主公行事素来狠厉果决,即便当年逆着众望答应周瑜迎战曹军,也是他亲自、亲口做的决策。数年以来连位高权重的周瑜、鲁肃都未曾试过忤逆他的意思,而今竟把这样的决策交给了自己?

对自己的信任固是一层,然更深的恐怕还是主公对他自身的怀疑。

为人上者,脚下立着千千万万的丰碑,每块上头都溅着淋漓不尽的鲜血,躺着枯为万骨的尸首。踏过尸山血河,谁又能敢保永远不错一步、不悔一子?

合肥失利的打击直接抹杀了兵不血刃取荆州三郡的全胜,令一贯老练果毅的孙权都不禁对自己起了疑心——一个不会调兵遣将的主公,果真有本事、有资格决定千千万万的生死,决定十年百年的来路么?

吕蒙握掌成拳,坚毅的眼神在急电中闪了一闪。

他不是不理解此刻主公的心情,可这节骨眼上他孙权显露出动摇之态,难道还能指望底下的军心稳如磐石么?唯有主公表出百挫不折的战意,士兵才会有勇气继续面对惨烈的死、惨痛的生。

喉头一缩,他几乎要滚出怒号。正欲诤言直谏,却见一道清瘦的影子从岩上轻跃而下,一面飞快地撕开一道长长的布帛,一面已独自靠近满身散发着低沉气压的孙权,垂首替他包扎伤口。

他听不清这人在这个片刻说了句什么。

可孙权听见了。

那低沉的声音静如缓波,慢慢散入冷雨之中,竟有些说不出稳定坚决。

“主公难道忘了昔年讨广陵陈登的事情了?敌人轻视主公,以为主公是个只知道胜利的莽夫,可某深知,主公败过,却不畏败,还肯惜败。”

孙权并不是个擅长作战的人。

在他数的出来几次的从战经验中,多数都是被人以少胜多地扭转战局。他或许并不清楚一个唾手可得的城要如何攻破,却深刻地明白一个处于上风的强者要如何被反击!

他败过。

所以他刻骨铭心地知道如何打败这样的强者。

孙权眼神一震,深藏于回忆之中的惨痛画面一幅一幅闪过脑海,最终定格在初次出征、惨败于陈登的那一天。

李隐舟默不作声地收拢力气,稳扎住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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