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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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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炀扯了下嘴角,黝黑的脸庞露出笑容,笑容淳朴又有些拘谨:“您说得对,我确实是抱着不太好的想法才来找的您,看您怀孕了,所以想借您的同情心来帮我。”

听了他的坦白,宋倾城依旧没改变自己的立场,这个社会上,需要帮助的人很多,如果她对谁都生出三分怜悯,要伸出手去扶一扶,在她没这个能力的时候,给她善后的,是她身边的人。

“你女儿的情况我很同情,就像你说的,我自己也即将要为人母。”有些话,宋倾城心里明白,哪怕是真相,说出去却会狠狠打击眼前这个朴实的男人,伤了对方一颗为救女儿到处奔走想办法的心,有过犹豫,但她终究开了口:“凡事有一就有二,如果我丈夫为你的女儿破了例,让慈善机构援助患有心脏病的儿童,那么将来,其他患病的儿童找到我丈夫,我丈夫是帮还是不帮?”

“如果不帮,用慈善机构的规章来应对,对方拿出我丈夫开的这个特例,到时候难免闹出负面新闻,可是如果帮了,基金会的规章制度以后就形同虚设,因为别人都知道,只要去求一求基金会的高管就能得到援助。”

宋倾城说话的时候,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平静的分析着:“这不是好风气,久而久之,会影响整个慈善行业的运作,或许你觉得我小题大做,我也知道自己说这些显得不近人情,但是,防微杜渐的道理,想来你也懂。”

如果这是个拎不清的男人,宋倾城不会说这么多,因为看出对方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所以她才会多解释了几句。

在重大疾病面前,人往往会被逼得穷途末路,特别是普通的家庭,哪怕有能力接受治疗,但这场病生下来,足以挖空家里的积蓄。

哪怕当今社会医保在普及,但不能享受医保福利的仍然大有人在。

同情归同情,但是‘种了别人的地荒了自己的田’的行为,已经失了原则,宋倾城对汪炀说的话没有说尽,还是保留了一定的余地。

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做心脏移植手术,就算手术成功,恐怕以后这一家子都该为孩子的后续医药费发愁。

宋倾城能想到这些,不是她脑子转的多快,而是她自己经历过这种情况。

外婆那时生病,她每天担心的,就是医院来催缴住院医药费。

汪炀已经把诊断书收起来,他低着头,脸上的尴尬更甚:“我懂您的难处,是我打扰您了,也挺感谢您愿意和我说这么多。”

看着男人先行离开,宋倾城的情绪还是有被拨动。

然而,她更不想让别人形成一种想法,有事求郁庭川,可以去找他现在的太太,这样就可以事半功倍。

那边汪炀拿着诊断书往回走,走出十几米开外,他就遇见那位大老板,对方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说着话走去大门口。

因为离得不算远,汪炀有打量这位朋友口中的原恒远老总,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一身休闲装,但看上去就显得家境不俗,同样是而立之年,人和人的差距却已经很大,这样想着,他就打算从后面的回廊绕行去厨房。

农家乐庄园的大门口,是一片平坦的空地。

可能是他那身打扮太扎眼,原本和人说话的大老板,眼角余光朝他瞥来,哪怕只是停留了一瞬,仍然让他倍感拘束。

想起那位郁太太的和善态度,几乎是下意识的,汪炀朝不远处的大老板颔首,就当是礼貌的问候,然后脚步不停的快速离开。

郁庭川送走商友,双手插在裤袋里,在大门口站了一两分钟,然后转身去找宋倾城他们。

没走多久,看见他的妻子正牵着儿子回来。

joice一手拉着宋倾城,另一手拿着块糍粑糕,吃得很香,宋倾城正和孩子交谈,因为听不见,joice边吃东西边不时抬头,虽然一心两用,但也把宋倾城的话看懂了,配合的点点头。

一家人回到凉亭,宋倾城提了在池塘边发生的事。

她是在给那些烧烤食材刷油的时候提的。

语气随意,就像在做报备。

午后,临湖的凉亭里,很是凉爽。

郁庭川坐在石凳上,喝完水把杯子放回去,听着她说完,开腔的话语里有着打趣:“现在这个郁太太,做的越来越有模有样。”

宋倾城道:“我只是说了实话。”

拿着刷子的手停了下,她又开口说:“以前在余饶,桐梓巷里有个邻居,他的朋友去世得早,只留下妻子和年幼的孩子,我那个邻居自己也成了家,看到盆友的遗孀过得不好,他就把自己每个月赚的工资,分成两半给两家。”

“开始的时候,他老婆没说什么,甚至是支持的,可是随着他朋友的孩子长大,开销也越来越多,他那个朋友的老婆,一直没出去找工作,母子俩可以算是靠他养着,那个孩子有点小痛小病,她妈妈就来我邻居家里叫人,而孩子的妈妈有点事,孩子就会跑来家里找叔叔,等到我邻居的老婆生了孩子,原本很好的生活越来越拮据。”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宋倾城也只有七八岁,她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家人后来闹得不可开交。

“有好几次我中午放学,回家路上,看到我邻居在他朋友家里,给他朋友的女儿做饭,因为他朋友的老婆回了娘家,托付他照顾自己的孩子,等我回到家,看到我邻居的女儿正坐在家门口的板凳上,她是我同班同学,因为她妈妈去上班了,没人给她做午饭,后来我外婆就让她来我家吃饭。”

“这种情况维持了五六年,应该是在我13岁的时候,我同学过生日,请我过去吃蛋糕,当时她爸爸朋友的妻女也在场,那种感觉,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尴尬。”

宋倾城回想着:“我过去的时候,我同学一家人在准备晚饭,气氛很融洽,她爸爸负责炒菜,她妈妈系着围裙在摆碗筷,我同学傻呵呵的在拆蛋糕盒子,没多久,她爸爸朋友的妻子和女儿就来了,比起我同学的妈妈,那个女人的打扮时髦,女儿也穿得很好,进门后,她的女儿就过去搭住我同学爸爸的肩膀,嘴里喊着叔叔,准备吃饭的时候,她抢了我同学的位置,又让她妈坐在我同学爸爸的另一边,看到我同学妈妈在忙,也没说要帮忙,只顾着说笑。”

那个女孩,比宋倾城和她同学大四岁,看人的眼神很怪异,在切蛋糕的时候,甚至开口说:“这蛋糕是在镇上买的吧,奶油不怎么样。”

说着,女孩又扭头,看着宋倾城同学的爸爸,笑着道:“叔叔你怎么不给媛媛去市里买个好点的蛋糕,就是上回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和妈妈去帮我买来的,我特别喜欢吃,我带到学校里,我同学也都说好吃。”

宋倾城说到这里,暗暗叹息一声:“我同学听到这话,当即哭了起来,她爸爸偏心别人家的孩子,她是知道的,有时候还会和我抱怨,她妈妈可能是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下去,当场就把桌上的饭菜给掀了,指着那个靠在我同学爸爸身上的女孩,让她正经点,别欺人太甚,那个女孩直接说我同学妈妈是黄脸婆。”

那晚的生日宴,最终在一场撕扯打架中不了了之。

她的那个同学性格文弱,看着她爸爸朋友的妻子和女儿合起来打她妈妈,上去帮忙,反而被扯着头发扇了几个巴掌,她爸爸不但不帮忙,还拉着她妈妈让她妈妈别胡闹,结果可想而知,等宋倾城把外公外婆叫来,她同学的妈妈已经被人打的头破血流。

“后来,我同学的妈妈选择了离婚,带着她离开余饶,至于她爸爸,也没有和他朋友的妻子女儿搭伙过日子。”宋倾城停顿了下,又道:“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那的人都认定我同学的爸爸和他朋友的妻子有点关系。”

说着,她把目光投向郁庭川。

郁庭川点头,不再沉默:“会这样认为,无可厚非。”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看到宋倾城表示赞同,郁庭川笑了,随后道:“有的时候,在邻里间了解些情况,算不上多八卦,两耳不闻窗外事,是教人专心读书,倒不是让人不通庶务。”

见他看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宋倾城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甜意,所以,她没有戛然而止,而是继续往下说:“后来有一天,我同学的爸爸给我家送东西,我外公那时候还在,留人吃晚饭,晚上喝了些酒,我同学爸爸就说,他和他朋友的妻子清清白白,只是想帮着人家孤儿寡母,没想到妻子这么不理解,还在女儿过生日的时候动手打人。”

时至今日,宋倾城还记得她同学父亲懊悔的样子,红着眼圈,但他在懊悔把妻离子散的时候,责怪更多的,恰恰是自己的妻子,没有去想过自己做了好人,无条件的帮助别人家,日复一日,早就伤透自己妻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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