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狂澜和寒月笼沙人剑分离,有如两个配合默契的高手,一同围攻千夜。
千夜却仿佛毫不在意被冰刀般的利刃切割,不退反进,直扑李狂澜,瞬间与他激斗十多记,这才侧身避过由后方攻来的寒月笼沙。移位途中,千夜反手一抄,如同背后生了眼睛一般握住东岳,横剑挡在身前。
李狂澜毫不放松,追向千夜,当他身形经过寒月笼沙时,肩头微耸,在剑锋平面轻轻一触,冰剑竟然在空中一个翻滚,再度斩向千夜。
这是场千夜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战斗,李狂澜与寒月笼沙时分时合,更多时候这把剑居然没有握在手中。然而无论是指尖肩头,甚至袖口衣角,李狂澜身体任何一个部位接触到寒月笼沙,这把剑就如同获得了灵魂和生命,会从匪夷所思的角度斩向千夜。
这一刻,人与剑俨然成为两个不同的个体,围着千夜狂攻,而这种战术也相应地挤压了他的躲闪变化空间。
千夜沉着应对,在狭小的方寸之地自如趋退,他几次想要尝试将寒月笼沙击落,可无论是人是剑,攻势都太快太诡异,无法组织起一次完整的反击。
或许战技上李狂澜仍是略逊于赵君度,不象后者那样已经达到完美无缺的境界。但李狂澜速度太快,原力属性诡异又量大,水晶剑本身也太锋锐,千夜就算看到了破绽,也无从利用,所以他的破绽也就不成为破绽。
呼吸之间,两人已经不知交手了几百上千次。李狂澜人剑分流,各种秘传格斗技在手上如繁花绽放,让人看得目不瑕给,几欲窒息。
千夜的战斗风格就要粗糙和质朴得多了,翻来覆去就是军中格斗术和基本剑法,很多时候甚至连格斗术都算不上,只是东挡一下,西打一拳。
然而就是这种笨拙打法,却将李狂澜所有攻击都堪堪挡下,哪怕有时挡无可挡,也会用无从破解的两败俱伤招式逼得李狂澜不得不弃攻转守。
打到酣畅之际,李狂澜一人一剑化作两团蓝色流光,绕着千夜飞旋,攻势如长江大河涛涛不绝。而千夜就好像激流磐石,始终岿然不动。
“好剑法!这招厉害!有意思!”李狂澜不断大赞。
战到最酣之际,李狂澜忽然闪退一步,在十米外站定,气定神闲地看着千夜,额头连汗珠都不见一滴。千夜却胸膛快速起伏,脸色苍白,气息亦虚弱不少。
李狂澜看着千夜,忽然道:“你看上去怎么象是伤了根本?”
千夜只是沉默,伸手搭在斜插地面的东岳剑柄上,凝视着李狂澜。
这是他平生所见最为可怕的敌手,即使是赵君度,也因为等级和武器的或许会在战力上略逊一筹,而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也不过和赵雨樱差不多大的年纪。
第五十六章 沉重的人情
李狂澜摇了摇头,似是对千夜,又象是在对自己说:“你现在还太弱,又受了重伤,杀起来实在没意思,过上一两年才算是个好对手。这个给你,今后努力修炼,一年后我会再来找你。那时候若你还不是我对手,干脆就死在寒月笼沙下好了!”
说着,李狂澜伸指一弹,一个手指大小的东西就飞向千夜。千夜一把接住,拿到眼前一看,顿时一惊。
那是个整块碧玉雕琢而成的管子,上面以大师级的刀工镌刻着飞凤栖梧的图案,下方有四个古字:镜水涤生。
传说中镜水至弱,连一片羽毛都无法浮起,却至纯至净,可净化世间一切污秽脏垢。管中当然不可能是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镜水,但在世人心中却也没有什么差异。
管中以镜水为名之物是帝国几种圣药之一,具有白骨生肉、修复武道根基的神效。而且由于工艺环节上的特殊要求,据说只有来自敬唐李氏血脉的天赋能力才能制出,就连帝室也无法复制,因此这非但是李家独门密药,还产量极少,一年也仅寥寥数份而已。
千夜翻过管子,果然在底部看到一个眼熟的家徽。在他的安度亚空间里有一条腰带状防御武具,上面就有同样徽记,那条守御缎带的原主人名叫李续,当时和血族联手袭击了宁远集团的商队。
想到眼前这个蓝衣年轻人动手前曾自报姓名为李狂澜,千夜不由皱了皱眉,能拿出如此价值不可估量之物的,难道是敬唐李氏的嫡系子弟?
李狂澜把千夜的动作收入眼底,突然说:“听说你和宋子宁有过命的交情?”
千夜刚想到宋子宁那支用来做饵的商队被袭击之事,就听李狂澜提起好友的名字,不由陡然警觉起来,抬头望向李狂澜,神色凛冽。
李狂澜似乎觉得千夜的反应很有趣,“我来之前刚见过他。说起来,宋子宁才十一级而已,战力好像比你还差点,竟然带了一千多点的杂牌军就敢在大战场上深入敌后,还有本事突围到帝国防线附近才被重重包围。”
千夜此刻的脸色已经极为冷沉,短短接触,他隐约摸到了点这个蓝衣年轻人的性情,对方这么说很大可能是一路冷眼旁观宋子宁苦战。而且敬唐李氏当初参与打劫宁远集团的商队,难道就只是巧合?
李狂澜突然笑起来,“你现在才真正有杀气!要知道,这个鬼地方和铁幕也没什么区别,不管杀谁都无需善后。而我当初遇到宋子宁的时候,他已是强弩之末又被斯伯克氏族的血伯爵追上,我明明是为他解围,他却从头到底对我防备森严。”
千夜听到这里神色倒是微微一松,只不过更弄不明白李狂澜究竟想干什么了。
若说有恶意,此刻千夜已近油尽灯枯,以李狂澜斩杀帕斯伯爵的威势,只需全力出手,就能将他斩于剑下,却拿出这么一管价值连城的伤药。若说没有恶意,李狂澜东拉西扯把话题绕到宋子宁身上,再联想之前敬唐李氏的种种鬼祟行为,其中又有什么深意?
千夜轻轻吐了一口气,不想再和李狂澜莫名其妙地多说下去,扬扬手上镜水,直接了当地问:“为什么?”这小小一个玉管实际上本体份量无比沉重,而它的价值则要比整个黑流城都要贵重无数倍。
李狂澜笑了笑,“我对宋子宁说过,要下来杀了你,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
千夜皱眉,又问:“为什么?”
这两句为什么当然不是一个意思,但李狂澜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继续说:“在我剑道登天之途上,需要几个能够陪我好好走一段路的人,也即我手中剑锋的磨刀之石。‘镜水涤生’就算再难得,也要看用在什么人身上。与其拿来给那些废物收藏,倒不如为我准备几块磨刀石。而你,恰好是有资格的人之一。”
千夜神色恢复平静,道:“但这仍然太贵重了。”
李狂澜笑容中多了些神秘,“除此之外,倒是还有两个原因。一个呢,出门前有人对我说过,这管东西在这里会派上大用场,对我今后有大好处。现在我觉得,就到了那个人说的时候。第二个呢,既然知道镜水贵重,也应该知道这相当于救了你一命,那你就算欠我一个人情吧。如果以后你死在我手上,就算是把人情还了。”
千夜定定地看了李狂澜一会儿,然后把镜水收起来,说:“好。”
李狂澜倒是微觉惊讶,对千夜如此干脆显得有些意外,眼中的兴趣更浓了些。“你和宋子宁两个,和外面传说的都差异很大啊!”
千夜垂目不语。
见千夜不说话,李狂澜倒也不再多话,“让开吧,我要往前走了。”
千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指了指李狂澜来路右侧的岔道,说:“换条路吧。”
“但这条路最近,我可不喜欢绕远路。”李狂澜眼神转冷。
“还是换条路吧,这条路不方便。”千夜没有丝毫动摇。
“我若是现在就杀了你,就没必要换路了吧?”
“是的。”千夜的手按在东岳剑柄上,稳定得就像两人初见。
李狂澜和千夜对视许久,方缓缓地道:“这条路后面,有什么东西吧?”
千夜面色不变,凝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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