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的宁国公府的主家们不过才将将起身,陈锐等人直奔宁家大房而去,在偏厅等了片刻,才等到了宁家大夫人安氏。
安氏先前不过才起身,正在小桌上用了些汤水,便有丫头报说淮王世子和郡主来访,她眉心一跳,保养得宜的脸上看着不过三十出头,明艳动人,原是想让丫头请大老爷去接待世子的,不过一想起他恐在思兰院兰姨娘那小贱人处,心里就恨得不行,回报的丫头不敢看她脸上扭曲的神色,恭敬的等着吩咐。
好一会,才听安氏仿若视若无睹的淡然声音响起:“罢了,我先去招待世子和郡主,遣人去思兰院里通知老爷一声。”
“是。”门边便有下人应了句,接着便匆匆走了。
安氏在婢女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平素里见人的正装,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等她带着丫头仆婢浩浩荡荡赶到时,陈锐等人已等候多时。
安氏未语先笑,脚步才将将迈进门,便道:“世子和郡主难得造访宁家,真真是稀客呢?”话落,她当先在主位上落座,亲切的招呼他们道:“都坐,可曾用过膳食了?”
陈锐和陈明月稍稍行了礼:“大夫人。”
安氏点点头,撇见一旁沉着脸的月余煦,带笑的脸不由得淡了几分,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家府上的?”
打从大房的闺女宁凝当上了皇贵妃,且恩宠到如今,宁国公府便从一重臣之家升到了皇亲国戚的地位,且皇贵妃出自安氏,因此,满金陵内,臣下妇人之中,安氏这个一品诰命夫人更是风头无两。
已是许久不曾有人在她面前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了。
月余煦未开口,倒是陈锐替他说了出来:“大夫人,这位月公子乃是本世子的至交好友,很得我父王看中,今儿带他来贵府,倒确有一事!”
安氏按捺下心里的跳动,蓦然想起了淮王家的情形,顿时意味深长的从月余煦身上撇到了一旁的陈明月身上,笑道:“世子请说?”
“本世子想请夫人带我们走一趟宁小公子的院子,请他交出一人。”
陈锐话刚落,安氏徒然惊动起来:“不…世子这是何意,大清早儿的跑我宁家来找人,可是欺我宁家无人?”
昨儿宁衡不避讳的抱了个人进门,安氏随后就收到了消息,早前皇贵妃就打了招呼,不得再纵容宁衡行事,可安氏到底心疼儿子,只得给他打起了掩护。
再则,在安氏心里,她儿子什么德行她还能不清楚?
不就是爱欣赏欣赏美人吗,又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且女子又没损伤,第二日就放了回去,并不是多大的事儿。
安氏这幅拒不认账的模样让月余煦一下胸腔起伏起来,他正要说道说道,却被陈锐给一把拉住,不着痕迹的摇摇头。
陈明月就没这些顾忌了,她早对兄长与宁大夫人绕来绕去半晌不满了,当下上前两步,毫不客气的嘲讽了起来:“大夫人也别嚷嚷了,你儿子什么德行全金陵城谁不知道,我们来府上找人,自然是确认人就在此处,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把人交出来吧,否则别怪我在府上横冲直撞了!”
伴随着陈明月的话落,在她腰间的皮鞭一下被抽出,还在地上甩了两下,打出了几个声响。
安氏简直要被她这土匪行经气得要晕过去了,难怪无人敢娶淮王家的郡主,就这说着就要动手的脾性,谁敢娶?
一旁的婢女赶忙扶着安氏给她顺气,在这档口,宁大老爷匆匆赶了过来,他一瞧见厅中这场景,也一下沉了脸:“世子和郡主这是何意,欺我宁家无人不成,上这儿来耍威风了?”
陈锐眼见局面已经失控,当下也顾不得好言好语了,好商好量了,当下便把月家姑娘如何失踪,他们又是如何得知人被宁小公子带回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宁大老爷不敢置信的朝安氏看过去:“你不是说衡儿已经改好了吗?”
他倒是不怀疑陈锐等人说谎,毕竟,淮王家的探子亲自出动,自然是已经有了证据,且宁家是皇贵妃母家,淮王也不会胡乱作为耍他们宁家玩,这样于淮王也并无好处不是?
“我。”在宁大老爷灼灼目光下,安氏有千言万语都辩驳不了,只得侧了头,不敢看他。
宁大老爷被气得当即甩了宽袖,带着陈锐等人匆匆朝宁衡的院落走去:“世子请同我来,若真是那小畜生所为,老夫定然会给你个交代。”
“不!”安氏眼见他们走了出去,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丫头,也跟了上去。
莺歌院里,宁全正在房门外来回渡着步子,听着里头时不时的一阵碎裂动响,守在外头的他也被吓得一惊一乍的,随着那动静,还伴随着他家小公子的低声安慰,只是小公子越是安慰,那里头的动静就越大。
愁眉不展间,宁全看见怒气冲冲走过来的一群人,险些腿弯子一软,他哆哆嗦嗦的正要提醒里边的人,却见为首的宁大老爷已经走了过来,宁全当即咧嘴一笑,几步上前行礼:“给老爷请安,不知老爷……”
宁全的通报声还没传递两句,宁大老爷已经不耐烦的一脚踢开了人,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揣开了房门,里边的情形顿时纳入眼底,他顿时瞠目结舌,眼底似有暴风雨一般怒喝一句:“你个小畜生,老子打死你!”
跟在他后头的人都瞧见了里边的情形,顿时哑口无言。
“妹妹!”月余煦的惊呼声让人回了神,随即,陈锐只见他那个一向痞雅淡然的好友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抱住了房里那位依着圆柱似乎浑身苍白无力却美得让人惊心的女子,双目通红,一片血丝。
“哥哥。”月桥轻声叫唤了两声,声音脆弱娇嫩,还带着淡淡的沙哑,被这熟悉的温度围拢,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先前忍着的惊惧和惶恐一下化成了泪水掉了下来:“哥哥,你来了。”
手中的花瓶碎片从她手上话落,她攀着月余煦的胳膊,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一般,终于归巢。
第17章 事发
月桥的脆弱一下一下打在了月余煦的身上,让他险些落下了泪,这个时候,他心里涌上了漫天的悔恨。
悔恨不该让她来金陵这个吃人的地方,悔恨他没有保护好她,悔恨……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月桥那一身白色里衣,那一副纤弱苍白的模样,那披头散发的惊惶,无一不在昭告世人,宁小侯向来不强迫美人的事儿不过是一场笑话!
陈锐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
陈明月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她哥,又看了看房里的情形,事实俱在,再多余的言辞也不过是苍白无力。
可,不是说宁衡不会强迫女子的吗?
陈锐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想法,事实上,在来之前,他也是这般想的,宁衡强抢的民女何止一二,可他仿佛当真是为了欣赏一般,从来不强迫良家女子,第二日就把人给放了,这也是为何他和淮王昨晚在接了消息后,想着给宁国公府一个面儿,一大早过来带人走的原因。
只要操作得当,月家女的名声并不会受到影响,不过是被关在宁家一晚罢了。
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再看着那抱在一起,紧紧用力的手臂上凸出来的青筋和女子娇弱哭泣的重影,只觉得脑海眩晕,心里也不禁生出了几分自责。
若是他能听妹妹的话,在接到消息后便过来把人带走,那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畜生!”宁大老爷又是一阵吼道,指着站在中间的宁衡:“你个小畜生,你给我出来,来人,去给我请家法过来!”
“不要老爷。”安氏一下扑了上去,抱着宁大老爷的胳膊:“不要老爷,衡儿从小身子弱,他收不得家法伺候的。”
宁大老爷一把甩开了人,冷哼:“都是你纵容成性,要不然他能这般无法无天!”宁大老爷不好再待下去,走到了一边,朝着被安氏拦下的小厮吼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奴这就去。”小厮再不敢耽搁,眼见宁大老爷发了脾气,再也顾不得别的,小跑着去请家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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