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也要放宽心才是,那享福的好日子定然是在后头呢?”福婶儿哪能不明白,毕竟今日这位要嫁的可是那朱雀大街恶贯满盈的宁小霸王呢?
上回那小霸王抢了民女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再看看这位的样貌身段,便是入宫当个娘娘也是使得的,偏偏被小霸王给横插一刀,作孽,作孽!
说话中,绿芽端了盆水便进来了,这绿芽不过与她年纪一般大小,生得也是清清秀秀的,北地人,算是阮婶和庞婶的同乡,两日前才被月余煦送过来,做事麻利,口风严密,倒是让月桥十分满意。
“姑娘,外头喜婆带了娘子过来给你上妆了。”
月桥的情形自有四喜娘子答话:“行,让她们都进来吧。”
绿芽把盆搁在架子上,朝外走去:“唉,我这便去。”
不过几个呼吸间,外头便进来了几个凌乱的脚步声,带头的喜婆朝铜镜中一看,便甩着袖子叫了起来:“哎哟喂,这是哪家的天仙儿啊,莫不过那九天仙女下凡尘吧,新郎官可真有福气。”
月桥不若一般的新嫁娘一般露出羞怯的笑,反而脸色一下惨白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屋里众人心思各异,都暗地里同情这位姑娘,定然是拗不过那宁家的财大势大呗,否则又岂会在成亲当日,脸上连点喜色也没有的?
见此情形,喜婆便收了风,指挥着带来的人盘头的盘头,上妆的上妆,过了两刻,余氏当真端了碗月桥钟爱的莲子羹一口一口喂下她,后由得娘子们替她涂上红唇,穿上喜服,扶着人在床沿坐下,盖上那红盖头。
“既然你决意如此,娘也不说了,你记得我此前说过的话,受了委屈记得要回来说,知道吗?”余氏又殷切叮嘱了一番,这才留了绿芽守着人,出去招呼往来的宾客了。
一直等到她踏出门,房内才轻轻的传来一声“嗯”。
在她应下了那桩婚事后,月当家和余氏便极力反对,月余粮、月余煦纷纷劝着她,见她心意已决后,余氏便传了她不少该注意的事儿,隔日,月余粮便在朱雀大街相邻的芦苇街上支了个猪肉摊,月余煦送来了绿芽和一粒据闻是宫廷秘方的药丸子,吃下一颗,不说百毒不侵,便是能抵抗个三五刻那也是救命良药。
正因家人兄长如此维护,她便非做不可。
良辰吉时,宁衡意气风发的带着人进了月家小院,被几位大小舅子一通为难,险些误了吉时,赶在最后一刻堪堪迎着人上了轿。
鞭炮声、锣鼓声齐齐响起,乌泱泱的人群交织成一幅幅热闹非凡的画面,迎亲人逐渐走远,月家这处便安静了下来,看着那远去的队伍,月当家头一回感慨:“女儿家生得太过记仇也是不美,眦睚必报哪是女娃们能做的事儿?”
月家小桥打小便是如此,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幼时,说起不过是长辈们相谈的反话罢了,心里还是非常骄傲的,只是随着年岁增长,尤其到了如今,便不是美谈了。
“当时不见你阻止,如今说什么风凉话!”余氏不高兴的嘲讽了两句,转身进了门。
“这婆娘,”月当家老是在儿女们面前被媳妇教训,一张老娘丢了无数回还舍不得丢,涨红着脸,嘴里喃喃念着什么追了过去。
月老大、月老二、月小弟还并排站着,月小弟仰着头,不忘跟他们确认:“大哥、二哥,姐姐最厉害了!”
心眼子多得很的娇花姐姐只是喜欢用柔弱的外表来掩饰她的暴力,若非,若非不是上回不谨慎着了道,才不会出事呢。
虽说着肯定的话,但他眼巴巴看着人的模样还是让人格外心软,两人同时在他头顶上摸了摸,道:“是啊,你姐姐最厉害了。”
远处的拐角处,印出地上修长的影子,他在原地停顿了片刻,最终朝着另一条路上走了。
欢天喜地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从大街小巷穿过,最后到了宁家门口,早早便等着的人在他们到了门前,又是一阵敲锣打鼓放鞭炮,响完,让新郎官迎了新娘子下轿,夸了火盆,一路行到前厅,宁阁老、老夫人端坐首位,其次是宁公和安氏,皆含笑看着他们走至跟前儿,待行完礼拜完堂,一群大大小小的公子哥们便簇拥着人送新娘子去洞房。
洞房里边人还不少,大都是宁家四房的少夫人和小姑娘们,还有一些沾亲带故的亲眷,见新人到,一下把人团团围住,起哄着说要看新娘子。
“去去去,看什么看,我都没看呢,”宁小霸王不耐烦的挥着手。
“瞧你这话说的,我看看自己弟媳妇还看不得了?”
“就是,五哥,听闻我这嫂嫂美得很,你可不能独藏,我可是要看的。”
“……”
此起彼伏的话接连响起,月桥垂着头听他们又笑闹了会,便有喜婆说道时辰到了,接着喜婆又念了段吉利话,不大一会,月桥便觉得盖头动了动,随后一下被挑开了去。
“呀”
又是一阵抽气声,宁小霸王被人羡慕的打量着,骄傲的翘起了尾巴。也不瞧瞧,这可是连他都把持不住的美人,岂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比的?
二人又饮了合卺酒,喜婆高高兴兴的说了声礼成,宁衡便被一群人给押了出去,名为是喜酒,实则在场的男子中,这会儿没人不羡慕他的。
得了这样的美人,不把人灌爬下怎行?
男子们鱼贯而出,洞房内看过了新娘子的女眷也走了不少,最后只留了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那女子笑得温和,主动说起了话:“五弟妹,我是你二嫂,你莫怕,咱们女子啊都是要过这一关的,待你在府中熟悉了便好。”
这位少夫人曹氏待人温和,虽面上说不上多出彩,但胜在气质沉稳大气,举手投足便让人有一种倾吐和依靠的感觉。
月桥不知她来意是好是歹,只有礼的回她:“多谢二嫂提点。”
曹氏摇头:“不谈什么提点不提点的,咱们都是嫁进府的,为人媳的难处大伙都是知道的,以后啊彼此有个照应也就罢了。”
月桥轻轻抿着红唇,明白了曹氏的来意。
第32章 洞房
月桥觉得,自己一向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还是来者不拒那种,而且特别心软,特别容易信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挖坑让她跳,她也高高兴兴的往下跳。
送走了曹氏后,月桥取下了头上的黄金头面,随意的扔在了床上,瞪着腿乱晃,雪白的脚丫子晃得人心慌意乱,绿芽眼疾手快的关了门,忙把手中端的清汤面搁在了桌上,快步走到跟前:“姑娘,你小心些,”她朝门外看了看,指了几下:“宁府派来的几个丫头在外边守着呢?”
月桥不以为然:“知道就知道吧,最多不过背后议论我不懂规矩罢了,原就是出身寒微,莫非我装模作样的,人家就不说了?”
人的嫉妒心是有多强烈,在上回那事出了后她就懂了,无论熟不熟识,无论交情好不好,但你只要碍到了别人的眼,她们都会在背后说你小话,甚至不惜…毁了你。
用血泪得出的结论,她是丝毫不敢轻视。
绿芽一想也是,她们家姑娘性子本就随性,且跟这宁家的关系又一言难尽,指望着变成大家闺秀跟这里的主子们打成一片,无外乎是人当着客套,背后骂她们不过是猪肉摊出来的。
再则,姑娘她,也不像是会在这儿好生过日子的人……吧?
绿芽这样想着,当初二爷通过两位婶子找上她,不就是知道她别的一面吗,犹记得二爷当初把她交给姑娘时意味深长的说的那句,让她好生听姑娘的,指哪儿打哪儿的话。
她一个激灵,脑子里的线条连成了一片。
“对了,阮婶和庞婶安排好了吗?”月桥翻身坐了起来,走至桌边,百无聊赖的扒拉着那清淡得一看就让人食欲不振的面条:“这就是给新娘子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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