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出些笑意,宁衡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个…小桥,你…你会读书?读到哪儿了?”
月桥撑着下颚,见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砸巴了下嘴,微微笑着:“我想想啊。”顿了顿,她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女戒、内训、范捷录、女论语,女子四书都学过。”
这些书她学得不好。
宁衡听她数落,面色倒是比方才好了些,暗道不过是闺中女子的书籍,再学些诗经里的诗也不足为奇,他努努力也不是赶不上不是。
毕竟,他身上还留着安家那书香门第的血脉。
脸上的笑意刚挂上,月桥又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还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增广贤文、幼学琼林、弟子规、四书、五经、朱子、诗经等等,学得不多。”
她抿唇轻笑,眼眸微垂,仿佛还有些不好意思。
却不知那一声声的差点没把宁小侯给直接吓爬了。他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又不考科举,你读这些做甚?”
听听,三字经百家姓这些也就罢了,连四书五经都读上了,这要生而为男子,只怕早就参加科举去了吧?
他要到何年何月才会在这个通读文人书籍的媳妇儿面前找到威风啊?
“照顾小华啊。”月桥说道。小时候拉扯月小弟,她除了要把人给带大外,等人大了些,不得给启蒙啊?月老二又不常在,私塾离得远不说,月小弟至今都排斥私塾,她只得自己学了教,最后她倒是都出味儿了,但月小弟却压根心没放在这上头。
这阴差阳错的,不正应了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那日的饭,没吃完宁小侯就青着脸撒腿跑了。
其后几日,宁小侯发奋图强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日没夜的翻着书读着,从一开始的气势恢宏到渐渐萎靡不振,最后在宁全儿的劝慰下,溜黑时出门散了散心。
主仆两个正在那酒楼上头倚着窗喝酒呢,那楼阁中就咚咚咚的响起了脚步声儿,没一会,一个穿着锦衣的公子哥儿朝他们奔了过来,一脸的惊喜:“我说小侯啊,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方才在下头瞧了个侧脸,我还倒认错了呢。”
来人几步进了前,立在宁衡后头伺候的宁全儿给人施了个礼:“马公子来啦。”
“那可不。”马明明一边一答,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宁衡对面,问道:“小侯爷近日在做何,一直不曾出来,弟弟我都往你府上递了好几回信了。”
马公子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前些日子的那异域美人还软香在怀,这两日又瞧上了个鲜嫩水灵的闺女,忙得很,不然早就跑到宁府去了。
宁衡脸上还有些提不起劲,简洁的回了两字儿:“读书。”
马明明不置可否的点头,下一刻,脸上一顿,到嘴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抖着手哆哆嗦嗦的:“你说啥?读书!”
第100章 重九节
马明明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宁衡在闭门苦读的事儿被他一宣扬,不到半日光景就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上层圈子的人都耳闻了一番,说起这事儿来,都是津津乐道的。
与宁衡有些交情的公子哥们,那都是脸皮厚的人,当即就派了人送信过来直接询问,交情不深的,也特别注意的关注着,生怕错过了知道让宁小侯发疯的原因。
都一把年纪了,这时候还来句读书,可见是疯得不轻。
也有人非常高兴,安家老爷子听闻了这事儿,直接派人送了一箱子书过来,里头的书全都是他备注过的,有着很深刻的注解,为了欣慰于外甥的进步,他半点私藏都没有,直接装了自己书房的书过来。
相较于这些人的信或是不信,绣春宫内,一手带大宁小侯的贵妃宁凝则是谨慎许多,侧头问着方才传信儿的宁枝:“衡儿这是为何这般?”
宁枝也是疑惑得很,立在一边摇摇头:“奴婢也是不得而知。”
他们接到秦姑的传信便是这些日子小侯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认真苦读,秦姑来信中还说,贵妃得此消息定然是十分欣慰的,都说男人一旦成了亲后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往常为了小侯爷,贵妃娘娘操碎了心,如今有了新媳妇儿,小侯爷也慢慢能养家担起责任了,怪不得古人云成家立业,在成了家后,这男子是不同了起来。
但这会儿来看,贵妃娘娘却没如同秦姑说的那般欣喜起来。
宁枝迟疑的问出了口:“娘娘是觉得?”
宁凝摇头笑道:“昨儿珍儿过来瞧我,说起了在国公府里头的事儿,再一想到这出,定然又是他在我那好弟妹的手上又碰了个壁吧。”
当初,她之所以一眼就相中了那月氏女的不同,便是觉得从那月家女到整个月家异于普通人家,他们非见钱眼开,见势服软的那种,当初的事儿月家若是有一点退缩,若是有一丝攀权富贵,拿捏国公府的短处讨好了好处,那也没有今日她的另眼相看了。
而月氏女也没有让她失望,如今在瞧着宁衡,谁能想到他便是当初那个在金陵府中,一上街就让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的小霸王呢?
宁枝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顺着奉承了两句:“这五少夫人如此厉害,娘娘可得好生的奖赏奖赏了。”
“你倒是有主意,那你说说,该如何奖赏?”宁凝问。
宁枝沉吟着,好一会才提了意:“过两日便是重九节了,往年后宫中以皇后、娘娘为尊带着世家
夫人们前往城外九鹿山上登高避灾,娘娘多招那五少夫人在侧就已是恩典了。”
易经曾把六定位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曰重九,自古便极受文人墨客的吟咏,流传到都朝,更是一呼百应,登高赏菊、饮菊花酒,三三两两,好不热络。这一日,在前朝,坤帝会领着文武百官,世家子弟、书院学子们登上九极山,而后宫中,皇后及皇贵妃则会带着命妇、各家夫人、小姐们登九鹿山登高避灾祈福。
若是伴随着坤帝或皇后贵妃身侧的,那定然是他们心腹之人,也会独得旁人看重。
宁凝却面色一沉,不着痕迹的撇了眼恭敬有加的宁枝:“她乃是本宫的弟妹,便是没有恩典也不会置她于一旁的。”
宁枝脸一白,噗通一下跪伏余地:“奴婢知错,奴婢言语失当,请娘娘责罚。”
宁凝从她身上撇过,手指不疾不徐的在光滑柔软的袖口图上拂过,一双眼眸难辨其意:“本宫是这都朝的贵妃,是陛下的女眷,但本宫也是公府之人,如今我虽为尊,但公府之人同样为我亲眷,陛下圣明,从近观远忧,劳心劳力,莫要让他在操心本宫这宫中还有这般心大的人。”
宁枝是同她一般,都是从国公府出来的,但她跟如今国公府的其他人一般,都未把月家女瞧在眼里,就算知道月氏不好惹,但仗着身份,还是颇为不屑,是以言语之中多是不客气。
这种思想代代相传,世家的贵女们天生优越,自觉高人一等,处处奢华无双,而若是在身份上不如她们的,便是才情再高,也难以融入,就是新任的权贵之家女眷在这城内也同样难以讨那些百年世家们的欢心。
她们自恃底蕴传家,骨子里在高傲自满时,也极度的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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