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卿笑道:“回来,等着我便是。”
秦雪衣点点头,捧着话本,眉眼微弯笑起来,道:“等你回来。”
燕明卿的心顿时软作了一团,几乎要迈不动步子了,若不是今日的事实在要紧,他都不想离开她身边。
从前在书上看到说,曾有君王宠爱妃子,时常不朝,甚至荒废政事,彼时他嗤之以鼻,满心不屑,如今却骤然福至心灵,分外地理解了那些君王们。
然而燕明卿不是君王,秦雪衣也不是妖妃,事实上,没等燕明卿走,秦雪衣就捧着话本看了起来,颇是入神,津津有味。
等燕明卿的身影到了门边,她才悄摸着抬起头,托着下巴,望着那高挑修长的背影远去,很快消失在明亮的日光中。
秦雪衣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话本丢开,这个哪里比得上卿卿?
她现在只想要卿卿。
人才走,秦雪衣便害起了相思,一直怔怔的,不时叹气,又不是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让那些伺候的婢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长乐郡主这是怎么了。
直到小鱼和浣春、采夏三人过来了,秦雪衣才恢复如常,小鱼是被扶着来的,打一见到她开始,就不停地抹眼泪,哭得眼睛肿得如桃子一般,哭哭啼啼道:“主子呜呜呜呜……都是奴婢没用呜呜呜呜……”
秦雪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浣春心细,连忙拉住小鱼,哄她道:“主子如今不是好好儿的么?快别哭了,殿下不是吩咐过,不许吵着主子么?”
小鱼听了,连忙竭力止了眼泪,拉着秦雪衣,抽抽搭搭地道:“主子您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痛?那群贼人打您了吗?”
她自己的腿脚尚且不便,反倒关心起秦雪衣来了,她忍俊不禁道:“没有,谁敢打我?倒是你,我听卿卿说,你是从马车上被推下去的?腿找大夫看了么?”
小鱼用力点头,道:“看了,没多大的事情,也不痛,奴婢还能走呢。”
腿都摔折了,怎么会不痛?还走,能走就不会被扶着来了,秦雪衣无奈,吓唬她道:“你且坐着吧,年纪轻轻的,摔折了腿,若是不好好养着,回头成了个跛子。”
小鱼只好听话地坐下了,采夏上前一步,垂着头,对秦雪衣道:“主子,都是奴婢没用,中了人的算计,否则,您无论如何也不会出这样大的意外。”
她说完,便与浣春一齐跪了下来,磕头道:“请主子责罚奴婢吧。”
秦雪衣倒并不愿意责备她们,并不仅仅因为她们是燕明卿送的,而是她本身就很喜欢这两个婢女,要不然也不会用到现在,昨日之事,无论如何,都怪不到这两个人的头上去。
谁会知道,她那个小小的郡主府里,竟然也会有包藏祸心之人呢?
秦雪衣没有责备,采夏与浣春更是过意不去,满面愧色,劝了半天,她们才敢起来。
采夏眼里盈了泪,她擦拭了一把,才哽咽道:“主子宽宏大量,是奴婢们的福气,从今往后,奴婢愿为主子赴汤蹈火,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亦不会有半句怨言!”
秦雪衣哭笑不得,心道,她哪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别人上刀山下火海的?
但面上还是应了,安抚了两人一番,秦雪衣才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道:“那个画扇,她现在怎么样了?”
采夏与浣春对视了一眼,道:“奴婢也是才得知的,她死了。”
画扇死了。
死在了城郊,一早就一个上山采药的老头儿发现了,山沟里死了一个人,吓得他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去了官府报案。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燕明卿的耳中,林白鹿跟在他身边,一边道:“仵作查了之后,说是昨日死的,死后抛尸在那山沟之中。”
燕明卿嗯了一声,凤目沉沉,让人看不清楚其中的神色,他淡声问道:“怎么死的?”
林白鹿道:“是一刀毙命,没有多余的伤口,下手之人很是利索,可见是染过血的。”
燕明卿问道:“没有别的线索?”
林白鹿答道:“有,在她的鞋底,搜出来一块铜牌,是出入宫门的牌子。”
他说完,便将那牌子双手奉上,果然是一块两指来宽的铜牌,很薄,上面凹凸不平,刻着几行小字。
燕明卿将铜牌拿过来,对着日光打量,林白鹿道:“她很谨慎,把铜牌纳入了鞋底中,所以在她死后,身上所有的财物和首饰都被搜走了,唯有这一块铜牌,没有被凶手发现。”
她或许是想拿捏幕后主使,为自己寻求一条生路,然而她没料到的是,从她答应为幕后主使做事的那一刻起,她的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与虎谋皮,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稀奇。
燕明卿微微眯着眼,看那铜牌上的字,忽然道:“是翠浓宫的牌子。”
他说完,将铜牌扔给了林白鹿,道:“走,入宫吧。”
林白鹿接住铜牌,不经意看见了燕明卿那双凤目中,开始逐渐泛起细密的红色血丝,杀气四溢。
这情状似曾相识,他心里开始暗叫不妙。
然而林白鹿即便是察觉到了,也没有办法,他不过是一个侍卫罢了,唯有紧紧跟着燕明卿,以防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燕明卿入了宫之后,径自去了翠浓宫,今日天气正好,翠浓宫门前开了一树花,粉色的花朵灿烂若云霞,花瓣飘落下来,十分漂亮。
深色的鞋履踩过那娇嫩的花瓣,燕明卿走到了朱色的宫门前,门口一个小太监正在打扫台阶,见了他,先是讶异,然后连忙扔了扫把过来见礼:“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
燕明卿没理会他,步伐如风,从他身边经过,兀自进了翠浓宫,那小太监一头雾水地抬起头来,看向林白鹿,不解道:“这……”
不需要通报么?
林白鹿抿了抿唇,他如今也不知该怎么是好了,顾不上搭理那小太监,他快步追着燕明卿进了翠浓宫。
此时正是上午,不少宫人正在忙碌着,擦拭栏杆或是洒扫庭院,见了一人闯进来,纷纷好奇地抬头望去,那人竟是长公主殿下。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过来行礼,燕明卿面无表情地问道:“燕怀幽在何处?”
宫人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一个太监小心地指了指西侧殿的方向,道:“殿下才起,正在侧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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