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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枝繁叶茂的枇杷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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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单单是那些云槐岭底层的修士,因为不知道事情真相,继而人心浮动。就连那些宋家嫡系,以及一些够分量的宋家客卿,有资格知晓此事的底细,一样惴惴不安。

在他们看来,这个昔日在宋家遭尽白眼的男人,尤其是在远行之后归来,发现自己发妻却早已自尽,天知道他一怒之下,会不会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到宋家头上。

眼下宋家绝大多数人,哪怕包括宋家当代族长的宋云楼,都还不知道谢希年的真正身份。但是谁都不傻,能够让府主许鸣川亲自跟来,担当扈从的,这份能量怎么看都小不了啊!

而在宋家全族上下的这份惴惴不安当中,作为这场事件核心的谢希年,却只是在陵园当中,抱着那块冰冷的墓碑哭泣。

今天的谢希年,不是什么忍辱负重的莽修,不是什么通政院的一品执事,更不是什么权势足以让整个苍灵府颤抖的巡察使大人。

他只是一个没了妻子的男人,独自在墓前呜咽。

世间最苦,莫过于此。

许久之后,谢希年眼泪已经哭干,只剩下沙哑的呜咽声。站在一旁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宋云青,忽然走到他身边,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如果可以,老夫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巴掌打碎你的脑袋。甚至老夫都很后悔,为什么当年玉初丫头执意要嫁给你的时候,老夫没有提前做了此事。”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老夫就算把你打成烂泥,也无济于事了。”

“走吧,既然回来了,跟老夫一起,去看看弦歌吧。那丫头,现在就住在你们当年的那座洞府。”

在老人的搀扶下,谢希年眼神空洞,如同一块行尸走肉一般,被老人拖拽着离开了陵园。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一前一后,朝主峰峰顶拾阶而去。

一草一木,一土一石,皆是旧景。

但是当年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

谢希年这一路上,睹物思人,伤感更深。直到看到那座熟悉的洞府,宛如隔世。

而在小院当中,当年他们新婚之时,植下的那株枇杷树,如今已经极为高大。

在那株枇杷树下面,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旁边有个少女。

少女的容貌,依稀可以看到当年谢希年临行之前,那个哭着拉着他衣角,不让他离开的小女孩的模样。

谢希年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但是却只有一阵呜呜声。

“谢希年,你回来了啊?”

少女朝这边看来,看着这个自己本应该叫一句爹的男人,没有任何表情。

她记得,那一年他离开的时候,她曾拉着这个男人的衣角,不想让他去什么咸安城。他只是蹲下身,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告诉她等他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天底下最好吃的点心。

然后,她松开了手,在娘亲的怀抱里,目送这个男人登上云梭,从此再无音信。

如今再见面,她却什么都不想对他说。

“听说你现在很厉害?连府主大人,都只能在你身后,做你的扈从了?”

谢弦歌忽然冷笑一声,然后平静道:“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就算实现了当年对我娘的承诺,算是风光归来了吧?可惜,我娘看不见了。”

“那你今天这份风光,还想给谁看呢?给我?”谢弦歌指了指自己,笑着摇了摇头,泪水渐渐从眼角流淌而落,“不必了,我没什么兴趣。”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喜欢穿红衣服,一直都还愿意姓谢而不姓宋吗?”

少女的脸庞渐渐变得僵硬,有一份难以言喻的可怖,“我喜欢这身红衣服,是因为我娘喜欢。小时候,我娘总喜欢给我买红色的衣服穿。尤其是你走了之后,她给我买的所有衣服,全都是红色的。可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大概忘了,有一年年祭的时候,你和我娘带我去苍灵城,曾经给我和我娘,一人买了一身红色的衣服,你说这样看着喜庆,后来我娘就一直没忘,始终记着你这句话。”

“至于我为什么姓谢?很久以前,是因为你姓谢。后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因为我娘想让我姓谢。”

“所以啊,现在跟你真的没什么关系了,你又回来干什么呢?”

谢弦歌说到此处,眼泪却已经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滴落。但是少女也不去擦拭,只是转身回去洞府,那扇巨大的石门,轰然开启,又轰然重新落下。

“谢希年,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石门重重落下,砸的地面都有些震动。但是比起少女最后的那几句话,却连一粒尘土都不如。

谢希年痛苦的闭上眼睛,久久无言。

在他身边,那株生长了近二十年之后,已经枝叶繁茂的枇杷树,轻轻抖动,像是在和这对父女一同哭泣。

可惜,在这株枇杷树长大的那些日子,他谢希年,从来没机会看见过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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