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刚从重华宫过来,被贵妃好一番哭诉说不受太后待见,来了也是受人脸色,贵妃称病不来,也是他同意了的,这会见宝和公主口无遮拦,脑壳都疼了,训斥道:“贵妃是你的长辈,你岂可非议。”
宝和公主被宣德帝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心气不爽,正要说什么,站在她身侧的永庆公主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惹事。
众人随着往华阳宫去,宝和公主和永庆公主落在后面,宝和公主愤愤道:“大姐,你刚拉我做什么?姓林的真当自己多娇贵,不过是个宫婢出身,皇祖母生辰她也敢拿乔。”
永庆公主道:“你知道今日是皇祖母生辰,何必还要闹到台面上,惹父皇和皇祖母都不高兴,皇祖母生辰,父皇母后都在,连六皇弟和四皇妹都来了,只她一个赌气在重华宫不出,闹心的是谁?还不是她自己,倘若咱们因为她不来闹的心情不愉快,叫父皇训斥你,让皇祖母不高兴,母后下不了台,岂不是如了她的意,咱们开开心心的给皇祖母祝寿,全当她不存在,才是真的让她知道,她这个贵妃在宫里头,有多少份量。”
永庆公主从小身体不好,深知自己活的每一天都不容易,所以她心胸豁达,从不为了这种小事斤斤计较。
宝和公主和永庆公主年纪差不多大,又都是早早没了母亲的,姐妹感情极好,宝和公主被永庆公主这么一劝,心气顺了不少,甩了甩帕子,轻声说:“倒真是拿她没办法了,任她逍遥,我以后有何颜面去见我母妃。”惠妃是被贵妃害死的,她眼看着仇人恩宠无限,自己对着她还要卑躬屈膝的唤一句母妃,心情不免怅然。
宴上宝和公主郁闷的多喝了几杯,场中央以齐琮为首,带着齐瑛齐琅一起射悬在空中的灯笼为太后助/兴,少年一身锦衣,手挽弓箭,精准射了中间的福如东海四个字。
齐瑛齐琅一人只来得及射了两个字,刚好凑齐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宗室皇亲带头为三位皇子喝彩,永庆公主凑到宝和公主耳边,轻声说:“你可见阿琮像你一样整日在父皇面前说贵妃不是?”
宝和公主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看向立在宣德帝身侧的翩翩少年,宣德帝正把三位儿子叫到身边夸奖,但他的心是偏的,他宠爱林贵妃,齐瑛在他心里就比其他儿子强,八个字,齐琮射了四个,齐瑛只来得及射了两个,宣德帝重点夸奖了齐瑛,只是稍稍带过了齐琮和齐琅。
孝端皇后和五公主,都是被贵妃间接害死的,但齐琮从未像宝和公主一样把杀母之仇挂在脸上,他始终都是沉稳的,做自己该做的事,对宣德帝的夸奖也是不屑一顾。
第21章 书册
宣德帝在上面夸奖齐瑛,底下坐着的几位皇亲捡着皇帝爱听的说。
“六皇子天资聪颖,勤勉恭顺,文武双全,真是英雄出少年。”
宣德帝朗声大笑,捏起酒杯冲着说话的皇亲举杯示意。
宣德帝偏宠贵妃,人尽皆知,宣德帝时常当着大臣的面夸奖齐瑛,只是刚刚当众射箭,孰优孰劣,明眼人一看便知,宣德帝心长偏了,只夸齐瑛,一众马屁精跟着吹捧。
幼宁和齐娴坐在宝和公主下首,齐娴原本见自己几位皇兄射了字,兴高采烈的鼓掌,跃跃欲试的想上去玩,听到宣德帝只夸齐瑛一人,眼梢低垂,手里拿着筷子在面前的盘子上戳来戳去。
她不高兴了。
无论是天资还是勤奋,齐琮都强于齐瑛,他原是中宫嫡子,地位尊贵,因为宣德帝偏宠贵妃,让他早早没了母亲,如今还当众抬举庶弟,致他处境尴尬,若是一般孩子,只怕早就心里不平衡了。
幼宁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齐琮,他一直沉默的站在那里,仿佛四面的议论声与他无关,超然脱俗,如此心性,只怕不是宣德帝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儿子齐瑛比的上的。
等着宣德帝和一众皇亲夸完了齐瑛,才面无表情的带着齐琅回了座位。齐瑛射彩灯没比上皇兄,本就失落,心虚的受了这夸奖,像是被人打了脸一样,把弓箭递给侍从,冲着刚刚说话的宗亲微微颔首:“皇叔过誉了。”
斜坐着的宝和公主轻哼:“一群没骨头的软货,丢尽了皇室宗亲的脸。”
幼宁默默的低头吃东西,假装没有听见宝和公主的话,这位脾气暴躁的公主之前就到永寿宫请过几次安,回回都要在太后跟前狠狠的鄙夷林贵妃一番,太后提醒了她好多次,让她谨言慎行,她总是应承着说知道了,也不见她改。
因她四处辱骂贵妃这事,皇城世家好多宴席都不敢请她过去,唯恐她在自家宴上说出不敬贵妃的话,传出去招惹事端,惹陛下贵妃不快。
永庆公主连忙拉住她的衣袖,“你就少说两句吧。”
宗亲这边一众皇亲举杯向太后皇帝道贺,命妇席上,贵妃的娘家嫂嫂也被好几位夫人簇拥着,春风得意,面对众人的奉承,拽了几句文绉绉的字眼,她嫁到林家时,贵妃还是永寿宫的一名宫婢,林家也只是皇城边上一普通农户,她娘家嫂子自是出身不高,字都不识。
贵妃承宠之后,陛下提拔贵妃母家,十几年过去了,皇城勋贵中,倒是不少以林家为首的家族,对林家人毕恭毕敬,甘愿做贵妃与林家爪牙。
不过真正的世家大族是瞧不起她的,林夫人怕别人说她不通文墨,说话总是刻意卖弄,不伦不类的,闹了不少笑话也不自知,横竖也不会有哪个人会指出她不对,当着面奉承她,私底下都拿她当笑话。
宝和公主听了冷嗤一声,看向齐瑛,“六皇弟天资聪颖,才华出众,怎么也不教教你舅母。”
齐瑛正为他舅母说的那些话头疼,被宝和公主一说,涨的脸色通红,“皇姐说笑了,舅母是长辈,哪有小辈指摘长辈的道理。”
他一语双关,表达宝和公主平日里对贵妃不敬的不满。
宝和公主酒意正上头,蹙眉呵斥道:“你少给我指桑骂槐,当我是你那蠢货舅母呢,好坏话都听不懂。”
“请皇姐慎言。”
齐瑛捏着拳,骨节发白,众人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齐瑛双眼通红,极力隐忍着宝和公主的羞辱。
宣德帝眼神凌厉的瞪向宝和公主,扭头对另一边的二驸马道:“宝和近来心气不顺,可是你惹她不快了,朕这女儿从小娇惯着,受不得半点委屈,今日又是太后生辰,驸马你是不把朕这个岳父放在眼里啊。”
正在和其他皇亲喝酒的二驸马闻言吓得跪到地上请罪。
宝和公主双眸微睁,酒意醒了大半,坐直了身子,哀怨的看向宣德帝。
她是宣德帝女儿,言行有失,宣德帝舍不得拿她怎么样,惩治驸马却不会手软。
本是宝和公主和六皇子齐瑛闹不愉快,位置离的远的大臣没听清宝和公主骂林夫人那句话,让宣德帝这么一说,直接变成了宝和公主与驸马夫妻感情不睦,宣德帝爱女心切,太后寿宴上当众给女儿出气。
四座俱寂,首座之上的太后笑的慈眉善目,“皇帝这是做什么?夫妻之间小吵小闹罢了,你一个做岳父的怎么好插手女儿女婿的事,宝和这丫头哀家看着长大的,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赌气不搭理驸马,要真罚了驸马,宝和就该心疼了,来,把哀家跟前这壶酒赐给驸马,叫他压压惊。”
有了太后解围,宴上又热闹了起来,好几位皇亲举着杯说要替公主教训教训不懂事的驸马,寻他喝酒,宝和公主咬着唇,气闷的坐在位子上,永庆公主劝道:“好了,就算你心有不满,又何必拿自己弟弟撒气。”
“我除了嘴上说两句,我还能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宝和公主想到母亲的死,想到这些年受的委屈,悲从心来,吸了吸鼻子,扯着嘴角勉强的勾起一抹笑意,憋回了眼角的泪水。
宝和公主伤怀,坐在她邻桌的幼宁也被这悲切的情绪的感染,宝和公主这样暴躁的性子,多半是要保护自己,生在皇家,早早没了母亲,倘若自己再不强硬些,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她本在可怜宝和公主有宣德帝这样偏心的父亲,转念又想到自己,自己的处境似乎比宝和公主困难多了,宝和公主再不济,也是宣德帝的女儿,嬉笑怒骂全由自己。
戏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戏台下众人各怀心事,齐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拘在位子上没多久便不耐烦了,今日宫里人多事杂,宫人不敢叫小主子乱跑,齐娴只能拉着幼宁去偏殿玩琉璃球。
幼宁陪她玩了会,太后便派人来寻她,一同回永寿宫的还有宝和公主。
幼宁知道太后又要说教宝和公主了,本想凑着听一耳朵,估摸着又能扯出些皇家八卦,可惜一回到永寿宫太后便叫李嬷嬷带她睡了。
幼宁一颗跃起的心就这么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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