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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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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石拿起图纸,哭笑不得,道:“老先生,这块山地还不是施家的,你怎也圈了进去。”

谢山老人看着阿萁,诱哄道:“小娘子啊,这山地地贱,不如买到半山腰如何啊?”

阿萁一口水喷了出来,咳嗽不止道:“这这……我们家也住宅不了这些屋子啊。”

谢山老人笑呵呵道:“小女子之言,你家将来开枝散叶,屋宅自是多多益善。”

阿萁笑道:“虽是计应长远,只眼前还看顾不上。”

江石略一思量,与阿萁道:“我倒觉得老先生所虑并无道理,你将前一进屋宅充作香坊,虽便利,却也有隐患,萁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先小人后君子。你一家几是妇孺,前一进屋宅这么多人,万一起了坏心,防不胜防。”

阿萁被这么一说,悚然而惊,道:“江阿兄说得是。”

谢山老人乐呵呵道:“就是就是,不过多买些地,多废些银钱,小娘子如今富裕,也不差这些不是,过几日墙上泥干,你自在那制香,后一进我先叫人拿高墙封死。”

阿萁谢过,回去与施老娘说了,施老娘连连点头,道:“很是有理。”祖孙二人又请了里正一道,将后山小半山的地都买了下来,由着谢山老人随性而为。

又等得几日,阿萁摸摸屋墙,里头掺得米浆麻草干透,又硬又坚实,前后进的过道果然被谢山老人给封,后头还叮叮当当砸石砌墙的。

施家的屋子盖了一半,施老娘想了想,还是办了上梁宴,顺道当作香坊开业,沈家还送了一块牌匾来,上书施家香坊。施老娘只勉强认得自家的这个施,却仰着头,看得津津有味,擦擦眼,暗自得意:谁能想施家有这等的造化。

阿萁却是无暇欣赏,揪了阿叶、陈氏过来,将一应香材器具铺陈开来,她留了个心眼,另辟一间屋子称量香材,混一块挑到另一间屋子里和香泥。又问村里人收香签,里正大喜,劈竹签子大家都会,又是一样进益。

阿萁笑与里正道:“香签看着不打紧,我想着既是供在佛前的,毛毛刺刺的总不大好,我想请里正家的婶婶伯娘帮着监量,太细太粗太潮的不要,太毛糙的也不要。”

这是轻省的活计,里正笑着替儿媳应下。

风风火火地赶着开工,一屋子都不是熟手,第一日制的香磕磕绊绊,很是寒碜,令人不忍直视。众妇人搓了一支香,一窝蜂过来问阿萁得不得用,十个里八个被打了回去。剩下两个以为自己已经出了师,快手快脚搓出几晒板的香,切得倒齐整,只是瘦得肿的上粗下细,下细上粗,摆在一处实是不堪入目。

阿萁问是哪个搓的?两个香工倒不推诿,只是,再细问,她们自己也识不得哪板是自己制的香。阿萁实忙不过来,强拉着阿叶过来。

这下好,阿叶是个做细活的,好计较个边角细寸,依她的眼光,没一支香能过关的。阿萁跳脚,道:“阿姊,不必像绣花这般细致。”

阿叶吸口气,郑重点了点头,只是这脾性哪里是一时能改得过来的,阿叶查看时拧着秀眉,满脸为难,她心里觉得这香制得不好,又知以萁娘的标准大许能过关,可是,看一眼就多一眼的毛病,再看一眼又多一眼的错处,阿叶难受差点没把帕子绞烂了。

那香工也委屈,她看阿叶温柔,轻声细语未语面先红的,只当她比阿萁好说话,颠颠地跑来问阿叶,谁知阿叶脸虽涨得通红,半天也没点下头来,气得她只想问哪里不对,偏阿叶怯生生看她,比她还要过意不去。那香工生怕再问几句,把阿叶给问哭了,收了脾气老大不自在地擎着香坐了回去。

阿萁想着这实不是一回事,亲手制了几支香,摆在案上当样子,道:“就按了这样的来,你们拿不准,便上来比对比对,大致相同,便算过关。”也叮嘱阿叶,“阿姊查验时,也依着这样的来。”

阿叶抿唇,看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一晌午乱乱哄哄下来,总算勉强过关,只是,人多手乱心杂,难免有充数的,一香板的香里总有次杂的,等追问你推我,我推你,无一人认下。阿萁一时也不得法,再者新手制香,难免多耗香材,这是不得已之事,不能强求。

又过小十日,第一批香晒成,攒了万支香分十二一所包好,让卫煦和阿甲一道送去了千桃寺。阿萁才松一口气,香坊里好些香工开始混赖起来,次香混进去,就算阿萁阿叶两姊妹看见,却查不出哪个所制,废了香材左右不是自己的,也不心疼。

还是江泯听了她与江石的抱怨,提醒道:“我看《春秋》,便行物勒工名,又考其诚,施阿姊的香坊,为何不肖行。”

阿萁大喜,抚掌将江泯夸了又夸,夸得江泯红着脸遁去读书了,江石笑道:“我阿弟帮了这般大忙,记我一桩人情?”

阿萁吃惊,瞪他:“江阿兄,你弟弟出的主意,人情为何记你头上?”

江石道:“你也说是弟弟,手足兄弟,自是不分彼此?”

阿萁轻挑眉:“不分彼此?”

江石舌头一打转,忙轻笑:“眼下与我阿弟不分彼此,他日与你……”可恨施老娘,一竿子将他们定亲的日子捅到年底,令他扼腕不已。

阿萁看他识趣,皱皱鼻子跑回了香坊,叫施进刻了二三十块木牌,上头不拘什么纹样,简单易辨。叫香工各领一块木牌,充做标识,再在香板上刻上同样的纹样,看纹样识人,赏罚都在这上头。

第137章 供不应求

线香供不应求,阿萁不得不连夜赶工,只是,她请的香工都是村中妇人,有夫有子,有古板的并不喜妻母晚归,能做夜工的连半数都不到,不得已,又到邻村请人。

其余各寺还好,供上一批线香,寺中不做佛会,还能支应得几日,唯千桃寺不同。千桃寺本就是名寺,香客众多,常有香客从外地赶来进香礼佛,又兼风景胜地,四时都有游客远足游玩,多数游客顺道到寺中拜佛求愿,因此千桃寺可谓百客云集。

这百客中三教九流各不相同,又有士庶、商农,无有线香时,众香客有钱的多添香油米银,无钱的舍把米,舍块糕,舍盘果。如今有了线香,众一把线香,擎在手中于清烟缭绕间对着神佛拜上几拜拜,更添虔诚庄重。有钱的多点几把香,左右价贱,不值得什么,无钱的买一把香,一次点六支,余得六支还能再进一次香,一时之间真是贫富兼喜。

只是,不过几日,那些富贵之家便嫌不足,大家一样进香如何显出自己的心诚来与不同来。千桃寺监寺领着僧、俗两个弟子过来香坊。

坊中杂乱阿萁便在自家院中待客,得知来意,取了细线香,道:“监寺,我原先便制得这两种香,想着细线香风雅一些,用上好香材卖给富贵人家,只是,这香没有香签,要插在香器上,虽不必香炉,却也要繁琐些。”

监寺看了看,有些犹豫,念了声佛号,道:“这细线香更宜独坐屋中静心礼佛,却不合寺中。不过……如今外面还无有线香,常有香客问寺中买香带了家去,这细线香寺中也要个五百扎。”

有买卖上门,本是好事,阿萁却想长叹一气,赔了小心道:“不敢欺瞒监寺,这细线香香线,又没有香签,成香不易,女弟子斗胆,想问监寺多讨些工期。”

监寺回了一佛礼,笑道:“佛家戒躁,万事随缘,施主不用惶急。”

阿萁大喜,起身福了一礼,自己也撑不住笑,道:“多谢监寺,多谢监寺,监寺不知女弟子事仍在始,忙忙乱乱,不能得心应手。”

监寺见她说得大方,又不藏掩短处,与僧、俗两个弟子一道俱笑起来。

那俗家弟子却笑问道:“小娘子,香坊可还有其它的香,寺中檀主为求虔诚,讨要好香。”

施老娘出来送茶,家中有钱,她也买了好茶,拿出来待客也有了底气体面,道:“法师吃一口粗茶解解渴,家中虽无好茶,勉强也能入口。”

监寺等忙答谢。

阿萁却在心中自骂:我可是憨傻,既要好香,一样签线香,我用好的香材便是,如此简单之事,我一时竟不能答,可不是呆子。她骂了自己一通,与监寺道:“法师,您看这般可好,一样签线香我另和入檀香等名贵香材可好,成香色、味皆不相同。”

那俗家弟子抚掌,道:“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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