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禾一动不动,肩膀上有些疼,但是她一声不吭,脚仿佛钉在了原地,定定地盯着她脸上的指甲划痕,轻声问道:“阿姐,疼吗?”
赵嘉叶忽然僵住手,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阿禾,二姐死了,二姐死了……阿娘要把我嫁给那个瘸子!”
滚烫的泪滴落在脖子上,仿佛火烧一般灼热,隐隐作痛。她抬手,缓缓给了她一个拥抱,“阿姐,我回来了……”所以,别担心……
刘氏刚才被巨响一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赵嘉叶冲到房门口,抱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她气得指着她,手指发抖,然后也看清了那个小乞丐,就是那个逃跑的四女儿。
她愤怒地冲过去,掐住她的胳膊,狠声道:“死丫头,你还敢跑?怎么这时候舍得回来了?是不是听到你三姐要出嫁了,着急了?呵,如果不是你逃跑,她也不用嫁过去,要怪就怪你!”
手臂上明明还有一双狠狠掐着她的手,可赵嘉禾像是没有感觉般,声音空洞:“别把三姐嫁给那个人……”
刘氏细长的眼睛一眯,眉毛一挑,破口大骂道:“你个赔钱货,你想的简单,不嫁?让我把那十两银子还回去吗?”她推了一把赵嘉禾,啐了一口,恨声道:“做梦!”
赵嘉叶脸色苍白,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良心发现,但还是难免心寒,自己和二姐,竟然只值十两银子……
赵嘉禾倒是料定了刘氏不会同意,刚开始她也只是随便提了一嘴,没想她答应。她只是,想要断了这仅有的一丝情分罢了。
“那我入宫,会有五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就从那里面扣!”
赵嘉叶扯了一把赵嘉禾,焦急道,“阿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入宫就是死啊!”
赵嘉禾回头,安抚地冲她笑了笑,“那阿姐呢?嫁过去不会死吗?”
赵嘉叶愣在原地,她当然知道会死,二姐已经死了,就算她不会被打死,但是必定会生不如死……
“你不一样的,你还那么小,你聪明机灵,长大了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赵嘉禾握住她的手,摇摇头,“阿姐,你十二岁。”比我大两岁而已。
刘氏没想到赵嘉禾居然知道他们打算把她送进宫去,怪不得逃跑呢!
她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圈,五十两银子,比起那十两银子,可是多了四十两,还有五石粮食,这买卖,很划算!而且比起他们强迫她去女扮男装,自愿一些总是好的,三丫头有一点说的不错,这个四丫头自小就鬼点子特别多,指不定送她进宫也算是她的造化呢!
刚才冒出的一丝愧疚立马就被压下去了,她这是为她好,让她有一个锦绣前程!
她直起腰,理直气壮道:“可以,如果你入宫,你姐姐就不用嫁了!”
赵嘉叶哀求的扯着赵嘉禾,泪眼婆娑,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旁边是媒婆,闻言跑过来,抖着肥胖的手,指着赵嘉叶大声道:“那你这婚礼还办不办啊?新郎官还在家里等着呢!你别说不嫁就不嫁啊!”
赵嘉禾狠狠地把她胖胖的身躯推出去,左右环顾了一圈,看到桌子上有一堆红布裹着的东西,看样子是“聘礼”,她跑过去,一股脑抱起来,然后全部扔出去,“滚!”
“谁爱嫁谁嫁去!你告诉那个死瘸子!十两银子我待会儿就还回去,杀人偿命!他就等着被官府抓起来吧!”
赵嘉叶没想到,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妹妹,竟然今日如此彪悍,眼神凶狠地把一众看热闹的人都给撵出去了。
“你别想着跑,你跑了你姐姐就要嫁过去了。”刘氏看人被赶得差不多了,不放心的说了一句。赵嘉禾目光冷然,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
刘氏被她狼崽子一样的目光吓到了,讪讪地出去了。
房门一关,刚才的热闹也随之关在门外。赵嘉禾拉着赵嘉叶坐在桌子旁,细细打量她,今日大婚,赵嘉叶脸上难得上了妆,嘴唇上抹了胭脂,平日里黄瘦的脸蛋也红润开来,只是红红白白的新娘妆有些夸张,但也难掩她的秀美,她倒是发现,他们五姐弟,都是难得的好模样。
“阿姐今日真好看!”她真心夸赞道,赵嘉叶还在担心她,无暇理会她的称赞,她抓着她的手,质问道:“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说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回来吗?”
赵嘉禾不答,拿了一块喜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三日里食不果腹,她有些饿坏了,喜饼是自己家做的,味道称不上多美味,但是她却吃的津津有味,甚至还拿起一块递给赵嘉叶,问道:“阿姐,你要不要吃?”
赵嘉叶愤愤的拍开她的手,喜饼洒了一地。赵嘉禾默默蹲下身,将碎渣全部捡起来。赵嘉叶看她沉默,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收拾一下行李,等会儿就逃!”
赵嘉禾手一顿,低声道:“我不逃!”
她站起身,瘦小的身体仿佛一下子成长了许多,眼睛发着光:“以前有你们保护我,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们了。”她的三个姐姐,自小就护着她,给了她缺失的爱,如今,她的至亲,她的二姐,香消玉殒,她不能让大姐甚至是三姐都落到如此境地。
她进宫,如果真的蒙混过关,那么前程未免不可拼一拼!如果身份暴露,大不了就是一死,这个家,本就让她压抑至极。
赵嘉叶知道她性子倔,认定的事旁的人改变不得,只得默默咽下未说的话。
……
宋砚将床上的纱帘掀开,露出上面的人,侧首问道:“可还有救?”
谢清遥揉了揉眼睛,困倦不已,大晚上将他拎过来,真是够了,怎么又是帮这个小太监治病啊!
随意瞥了一眼,床帐内未点灯,昏黄一片,他只听到赵嘉禾呼吸平稳,似是睡得极为香甜,不满道:“殿下,她好好睡着呢,我看什么病?”
宋砚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呵斥道:“看仔细点!”转身端了油灯,放在床头。有了光,床帐内的场景清晰可见,赵嘉禾的脸上血色尽失,嘴唇也已经裂开,惨白一片。谢清遥探头一看,心底一跳,嚯,这伤口也太深了吧?
“这怎么弄的?难道是猎场混入了刺客?你可有事?”谢清遥惊道。
宋砚不想理会他,催促道:“看你的病,废话不要这么多!”
谢清遥:……他是他的下属,关心一下主子怎么了?
只是看小太监此时气若游丝地躺在那,怪可怜的,虽然前些日子她十分讨厌,但是这伤口看着就不简单,明显是本该冲着宋砚去的,这小太监不是被误伤就是主动挡箭了。
倒是对宋砚忠心耿耿。
想到这,手里的动作也稍微轻柔了许多。算了,前些日子受的气,就当是一笔勾销吧!严格来说,他们还是同僚呢!
谢清遥小心翼翼地挑开衣料,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他看到伤口周围有一圈褐绿色的药渣,捻起一点,闻了闻,“不错,伤口用了三七,及时止住了血,防止流血过多而死。”
他凑过去观察了一下箭头,顿了顿,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是这箭头带有倒钩,入肉之后,如果要拔的话,必然是会带出一些血肉的,这剧痛,她能受得住吗?”
宋砚一愣,似是没想到这箭居然暗藏这样的玄机,他脊背发寒,如果那箭不是赵嘉禾帮他挡住了,射/入他的心脏,就算他侥幸没死,拔箭也会凶多吉少吧?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她,当时情况如此危机,她选择舍身救他,定是下意识而为,他不知道当初她接近他,意欲何为,可她如今这样以命相搏,值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宋砚:她是不是喜欢我才帮我挡箭?是的,她就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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