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茹听了这话一怔:“娘,你说什么——”陡然目瞪口呆:“你说三叔父放不下你?”
花容柔和的呢喃:“要不你以为,他先前为什么总养着我们?他是不愿意见我过苦日子。近来他闹分家,大约是被邹氏逼得没办法,总也要照顾妻女的感受。不过,对男人来说,主动倒贴上来的女人,又如何比得过求之不得的他人之妻呢?”
韩茹呆如木鸡,陡然就脸色无比扭曲阴沉。
既然如此,她就一定要从韩攸手里要到钱!
后头只要她借着钱成功翻身,定能让韩嫣膈应一辈子。
韩茹无声啐了一口:贱人,走着瞧!
……
当韩攸在街道上被人拦住轿子时,还有些纳闷这是怎么了。
一掀开轿帘,就看见花容和韩茹跪在跟前。
韩攸怔住。
“三叔!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了……”
花容素面朝天,从上到下只有一件单薄的衣衫,发饰全无。她像是一团随时会散去的雾气般,哭得梨花带雨。
“大嫂,这……!”韩攸一个回神,忙道:“大嫂、茹丫头,你们先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花容摇头哭泣,她摇头时,脸上的泪滴直往下掉,无比的可怜。
她以袖拭泪:“三叔,你看我身上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还是还不上府里的外债。我知道我不该来求三叔的,这都是我们自作自受。可是茹儿要被老爷卖出去换钱了,我这心跟搅碎了一样。我不求三叔原谅茹儿曾经的所作所为,只求三叔能看在到底是一家人的份上,给茹儿十两银子,让她能去别处安身……”
韩茹也跟着哭道:“三叔父我错了!我都错了!可我不想死,更不想生不如死啊!三叔父,求求您给我点儿钱,从小您就是疼我的呀!”
“这、这……哎呀,你们这是……”韩攸一时不知怎么办。
两个女人当街就这么哭,哭得心肝脾肺都呕出来了,还吸引了一群围观的路人。
围观路人虽知道韩敬一家自作自受,可是,瞧着两个美人卑微泣泪,还是会有点不忍心。
更莫提花容的外表就是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花,柔柔弱弱,最是能激起男人的同情心和保护欲,恨不得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韩茹女承母业,做出和花容一样的姿态也易如反掌。
一时竟有人忍不住插嘴:“韩大人,看这娘俩也怪可怜的,好歹曾是一家人,也别做得太绝情。”
接着就有人斥责他:“她们这是活该,有什么好同情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家里男人造孽,女眷是无辜的啊。”
“无辜个屁!都敢给相公戴绿帽子,咎由自取!”
围观百姓们越来越多,周遭的议论声也越来越乱。韩攸是想狠心拒绝的,奈何花容和韩茹跪着不起,还挡着他的轿子,他想绕都绕不过去。
韩攸犹豫了会儿,狠下心又上了轿子,对轿夫道:“原路返回,咱们走别的路回府。”
花容和韩茹一听,顿时从地上弹起来,扑到轿子上。
“三叔!”
“三叔父!”
轿夫们被她们这一扑,没法继续抬轿子了。没有韩攸的命令,他们又不能直接踹人。而韩攸虽然想狠心拒绝,但看着两个女人不要命的往轿子上扑,他又没法真动粗把她们掀飞。
韩攸只能一个劲儿的道:“大嫂,您还是带着茹丫头回去吧。谁这一辈子没点儿起落沉浮?过去这个坎儿就好了。”
“三叔!”花容泪如雨下,眼看着轿子又要走,她猛地冲上去直接撞在了轿身上。
顿时,四下哗然。
轿子里的韩攸被撞得差点跌出来,就听见韩茹一声凄厉的“娘!”响彻长街。
花容跌倒在地,被韩茹抱在怀里。韩攸一看花容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又下轿来,唉声叹气道:“大嫂啊,你何苦如此逼我?”
花容捂着红肿的额头,泪眼婆娑,凄凄惨惨:“三叔,不是我逼你,而是茹儿就是我的命。老爷要卖了她换钱,她会活不下去的。既然她都活不下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罢,仿佛是牵动了伤口,蓦地就浑身一软,像雾气飘散般的没了力气。
韩茹哭着喊道:“娘!娘您不要……不活了,都不活了!我也不活了!”
韩茹歇斯底里呼喊,猛地就放下花容,也朝着轿子上撞。
韩攸见状赶紧拉住韩茹,手忙脚乱的把韩茹推回去。
“哎!你们、你们……大嫂、茹丫头,你们……!”韩攸又急又恼,一时说不出话来。
围观人群议论得更厉害了,有人劝着韩攸赶紧给点钱把人打发了吧。十两银子虽多,但对于韩攸也不至于太肉疼。
还有人呸起花容和韩茹,说两人这寻死觅活的手段忒不入流,就该直接抓起来丢衙门去,论她个寻衅滋事。
韩攸是个烂好人,最是心软,如何干得出把两人送官差的事?
可赶也赶不走,绕道也不行,他还有什么办法?
一念之差,韩攸摸出了十两银锭子,给了韩茹。
“茹丫头,拿去给大嫂包扎吧。以后好自为之,不要再找到三叔父面前了。”韩攸听着自己这么说,看着韩茹将钱拿到手。
韩攸虽是这么做了,却总觉得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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