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了,他才明白这个道理。自从十八岁母亲离开之后,他开始一个人生活,那时候每天夜里的月亮他都记得。纯灰色的窗帘总觉得沉沉压在心里,他开始动手拆掉了窗帘,月光全部照进来。好几天几乎没怎么睡着,甚至觉得,人的情绪是像水一样流动着的。还记得高中课业繁多,旁边桌子上和墙上每天都会贴着奇怪的便利贴,然后趴在那里翻课外书,生活陷入一种奇怪的停滞,思绪在流动,但生活根本无法进行。他无法承认自己不能独自生活,尽管早就可以做到学会所有独立生活的技能,但就是没办法运转。这不可能。他那样想逃离这个家,逃离对他非打即骂的母亲,逃离那些痛苦,可是他真的开始新生活了,他却做不到成熟优雅的过好自己的生活。饭是会做的,但做给自己吃难度很大。按时吃饭很难,按时睡觉很难。经常会忘了自己有没有吃饭,然后脚步悬浮着去学校。那一年,他默许自己这种近乎沉寂的生活,陷入一种死胡同的情绪。大多数力气和时间用来自己跟自己作斗争,这时候恍然觉得,哪怕衣食无忧,他也失去了一种好好生活的向往和动力。这显然不对。沈时齐是在某一段时间拉他一把的人。他们在天台莫名其妙开始对话,作为富二代的沈时齐也没有带着流言的目光看许西溪这个转校生。他给许西溪换了新的窗帘,把他扔掉的习题整理好,给他收拾了乱成一团的桌洞。那是第一次,他坐在不在拥挤杂乱的课桌边,看着沈时齐给他滤平课本的折角,那么一丝不苟的样子…突然泪流满面。许西溪始终是一个拒绝不了这种别纯粹好意的人。沈时齐永远是排名榜第一的天之骄子,家世和天赋都让人仰望的人才。而许西溪毕竟是一个流言加身,阴沉细瘦的异类。没有人愿意接近一个看起来就阴沉沉的人。高中的许西溪沉默寡言,作为一个熟人眼里家喻户晓的私生子,他的便宜父亲终于在中考之后注意到了这个便宜儿子,将他放进了这所有名的高中。当然,并没有培养人才的打算,只是带着天然的嫌弃,觉得不像太跌份丢人罢了。许西溪水涨船高,算是一朝踏入好日子。但是并没有。他那个不甘又可怜的母亲,从来都没有被放在眼里正视的母亲。就这样被轻飘飘略过。男人根本没有打算看她一眼,甚至多给一笔钱。她只是一个自始至终的傻傻的小三,既被别人家庭厌恶,也为男的所耻辱。那时候,她万分痛苦癫狂,只是将这种不甘和痛苦发泄给唯一能够理解的许西溪。在许西溪看来,她几乎毁了自己全部的人生和尊严,失去底线,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痴狂,本身是一个万分可怜的人。前提是在她死去之后。在那之前,面对这个生活在仇恨和癫狂中的女人,他最大限度的温柔只能是忍她的一切。无论是砸东西还是突然起来的一巴掌,他都会觉得可怜又悲哀。他本可以不再回到那个阴暗可怜又随时会得到一个飞来的东西砸伤的家。可是又犯贱一般,在看着一群人回家过节,他也回去。看着那张相似的脸,说着嘲讽怨毒的话,他再顶着伤口回学校。满校流言。那时候他恨着这个女人,可是在她过世之后又觉得悲哀。她离开以后,许西溪面临高考,沈时齐准备出国读书,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遥遥的看上一眼,他不知道,突然就觉得自己站在泥地里。从前觉得能拔出来,最起码不体面不美观,也能自若的走出去。可是,他突然低头,看到自己仿佛注定的沼泽般的人生。好像原来被他认为是泥地的、那些被嘲笑辱骂殴打的那个女人所带来的一切,都消失了。可是有些东西,拨开之后才发现,更深的深渊。他注定了抹不掉这些东西所附加的人生。他的多疑悲欢,他的极端和自我厌恶,还有挥之不去的自毁情绪。远远的一个照面,沈时齐点头,他低着头……此生都不会见面了。可是有一天突然见面,许西溪仍然是更坏更极端的脾气,沈时齐却主动靠近了。他形容沈时齐。“看着离得很远,认识之后嘛……”“觉得更远了。”…………就在那一年,许西溪十八岁,他的母亲死于癌症。他茫然痛苦里拒绝了被照顾的选项,选择了独自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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