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抬手示意她起身,“跟你母亲问安吧。”
原来这次温氏也在,这一辈的媳妇里吴氏和二太太陈氏都是缺席的。
趁容辞给自己问安,温氏便不停地朝她使眼色,容辞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在这里却不好单独安慰母亲,只得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担心。
温氏怎么可能不担心,前些日子吴氏从猎场回来,居然说女儿因为不能生育被休了,还嚷的沸沸扬扬,生怕有人不知道,温氏不想相信,可吴氏说的有鼻子有眼,并且信誓旦旦的说是容辞亲口承认的,在场的夫人小姐全都听的清清楚楚,说她要是不相信只管出去问。
温氏当时险些晕过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之后就一直茶饭不思担心女儿,偏偏容辞迟迟不曾回京,她又是个寡妇等闲不得出门,想找人问都找不着,急都要急死了,直到后来郭氏亲自去打听,才说不是休妻而是和离,温氏这才有了些许安慰。
本来要是一开始听到容辞和离的消息,她恐怕也是会像天塌了一样,可是吴氏这故意一抹黑,反而坏心办好事,给了她一个更坏的心理准备,听说是和离时反倒是好受了不少,现在她只担心老夫人怪罪女儿,其他的都要靠后站了。
出乎意料,郭氏让容辞坐在自己身边,先问的却不是和离的事,“这几天京城里传的满城风雨,说是太子遇刺,有这么回事么?”
吴氏是专门报丧不报喜,容辞的坏消息她添油加醋的往外传,但她救了太子立下大功的事却一个字也没说,还是郭氏听旁人说的。
容辞暗暗挑眉,不动声色道:“是有这么回事,好在有惊无险没出大事。”
郭氏握了握容辞的手:“你这孩子,都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能说是有惊无险呢。”
这事关系重大,在没结案之前知情的人为了怕多嘴会惹是生非都三缄其口,不肯多说,吴氏因为私心没跟婆婆知应一声,郭氏都是特意打听了才知道的,而容辞的亲娘温氏则是什么都不知道,此时冷不丁的听了前一句还一头雾水,再听到女儿受了伤才急了:
“什么?!”
她站起来拉着容辞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是哪里伤了?”
容辞拉住母亲的手,轻描淡写道:“只是轻伤而已,当时太子殿下就在我身边,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小孩子受伤吧?母亲快别担心,我早好了。”
温氏被容辞按回座位上,还想问什么,但看到老太太微微皱起的眉头便只能住口,只有一双眼睛还黏在容辞身上。
郭氏微笑着赞许道:“你做的很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受点小伤也是值得的。”
这话说得,让温氏憋屈的不行——什么立了功受伤也值得,自己的女儿命就这么贱么?
倒是容辞不以为意,她早就知道郭氏是什么人了,要是她现在关心自己的安危胜过利益那才是稀奇事呢。
“听说你与太子很是投缘,相谈甚欢是吗?”
容辞低头到:“太子殿下才多大的人,哪来的相谈甚欢,只是说过几句话罢了”
“这可难说,”郭氏笑的意味深长:“一个小孩子而已,要哄他高兴还不容易么?若之后再能亲近太子,你可不要错过好机会,多在他身上费费心,自然有你的好处,家里也能沾沾光。”
这下连容辞都觉得膈应起来了,她这话关系到圆圆,让她怎么听都不顺耳。
郭氏见容辞眼神淡淡的,低着头也不说话,不由暗叹这个孙女跟个闷葫芦似的,有了好机会也不知道把握,想到这里又道:“还有,你和离的事是怎么回事?”
“就是处的不融洽,”容辞低声道:“再过下去也不过是误人误己,还不如好聚好散。”
“胡说!”郭氏斥道:“这天下的夫妻有几对是能相亲相爱的,不都是凑合着过的么,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
容辞知道跟她是说不通的,别也不在这里纠缠:“王夫人也一直不满意我这媳妇,加上一直没孩子……现在木已成舟,不能反悔了。”
“别拿这些话来糊弄我,外头的人都在说是因为你不能生的缘故才遭了婆母厌恶,可你婆婆明明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那天见了我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我们许氏的女儿主意大,你说说你们这两个年轻人的主意倒真是不小,这样的事也能瞒着父母做主,可真是……”
她想起被王氏指桑骂槐的事就气不顺:“还有孩子的事,你们成亲了这些年统共才处了几天?这样能怀上孩子才怪了。”
容辞照样用老一套来对付郭氏,任她说什么都默不作声,怎么戳都不动,让人无从下手,郭氏还想说重话,可顾忌她和太子的关系,不想真的得罪容辞,只能忍着气好言劝道:“你说你们当初也是两情相悦才成的亲,可没人逼你们,现在又闹这一出,不是招人笑话么?”
“两情相悦?”容辞忍不住冷笑出了声,她终于没有继续沉默,抬起头用那双波光潋滟不再刻意遮掩的眼睛直视着郭氏:“老太太,这事儿当初即便我被打罚的好几天下不了床都没认过,现在也是一样——除了与众姊妹一起的那一次,我在成亲前从没见过顾宗霖,更没跟他说过哪怕一句话,哪里来的两情相悦?”
郭氏瞳仁一缩,一下子想起了当时顾宗霖险些与许容菀定亲却临时换人的事,这件事早已定性,他们提起来也都是默认就是容辞想攀高枝才设计的,就算是有疑点也不会再去深究,可现在时隔多年,容辞却仍然一口咬定自己没做过,都到了现在这地步,她……还有必要撒谎么?
“你是说……”
*
温氏领着容辞回了她们的西小院,三言两语把想来缠着姐姐说话的许容盼哄去吃饭,关上门就把桌上的茶具打了个稀碎,怒气冲冲道:“真是一家子狼心狗肺,这样阴损的招数竟也能想的出来!”
容辞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我都跟他们家没关系了,您就别生气了……”
“不想成亲就打光棍好了,偏要把我的女儿骗过去守活寡,我怎么能不气!”温氏激动地掉了眼泪:“你就这样忍着受这委屈,怎么不跟我……”
话说到一半就蓦地低落下来,她一下子跌坐在榻上,精气神都抽了一半去:“是我这当娘的没用,你就算说了我这废物也帮不上半点忙……”
容辞其实就怕她这样子,温氏本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上一世就是心情抑郁才早早去世的,现在容辞又见她这样消沉,心中便很不好受,踟躇了一会儿忍不住透露了一点:“娘,其实和离这事……”
提起这个温氏更是伤心,不等容辞说完便哽咽道:“这样还有脸要跟你和离,让你白担了个嫁过人的名声,再嫁能有什么好人家,你今后可怎么办啊,等我一死,一个人孤苦伶仃……”
容辞见她越想越远,也越想越离谱,顾不得犹豫了,直接道:“和离是我主动提出的,娘,若是……我是说若是有一个男子——不是龚毅侯,他、他跟我相处的很不错……”
温氏的哭声顿时停住,她猛地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
容辞有些吞吞吐吐:“嗯……就是那个意思……”
温氏三两下将眼泪擦干,把容辞拉到身边坐下,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仔细跟我说说,怎么就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你是因为他才想要和离的吗?”
其实并不是,但此时被温氏灼灼的目光盯着,容辞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哎呀,这可真是……”温氏算是哭不出来了,她现在心情很复杂,明明该教训女儿行事不端的,可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怎么的,听到容辞在和离前就认识了这男人,甚至还因为他将那不可一世自称另有所爱的恭毅侯甩在脑后,执意和离后,她在心里除了担心这男人值不值得托付之外……
怎么还感觉很是舒爽,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似的,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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