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叮的一响。屏幕上跃出一条新的信息,来自陆棣。商稚言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喝了口咖啡,目光还黏在电脑屏幕上没有移开。
【我突然被叫回去加班!】小陆配了几个哭泣的表情,【救救孩子!】
商稚言:【无能为力。】
她觉得小陆这人其实挺有趣,性格与谢朝绝对南辕北辙。谢朝和他相处起来虽然磕磕绊绊,但好像也挺协调合适。
小陆:【你说的话谢工一定听。你告诉他关心关心小陆吧,虽然小陆住员工宿舍离公司近,但是小陆还不是正式的社畜啊。】
商稚言完全忽略了他的诉苦:【他怎么会听我的话?】
小陆:【他暗恋你。】
商稚言:“……”她甚至吓得哈地笑出声。
小陆:【他每天都看浪潮社的财经新闻,还常常搜你的名字。】
商稚言盯着这句话,直到把每个字都看得不认识。
房间的墙上挂着照片,她和谢朝、余乐的合影就在其中。他们在灯塔下拍过两张照片,没有应南乡和有应南乡的。商稚言抬手戳着照片上谢朝的脸。第一次拍照时,余乐发现谢朝没有笑。他让谢朝冲镜头笑一笑,谢朝有点儿执拗:为什么拍照一定要笑?只有笑这个表情才值得留念吗?
余乐不跟他争辩这个哲学问题:“那你跟我和言言在一块儿不开心吗?开心的时候不想笑吗?”
于是谢朝留下了表情古怪的照片:他像是准备笑,又像是笑容即将消失,眼睛盯着镜头,神情专注。
墙上有一张照片是高中毕业之后应南乡给商稚言的。高三毕业前夕,每个班都在学校礼堂的台阶上拍毕业照,学生们把自己打扮梳理得整整齐齐,为这片刻的放松雀跃。文科班拍完了换理科班继续,应南乡带了台相机,坐在礼堂台阶的角落频频偷拍商稚言,还有高三其他好看的男孩子。
那张照片里只有商稚言和谢朝,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都看着对方大笑,像孩童一样无忧无虑。同华高中的校服毫无特点,套在男孩女孩身上,能掩盖住一切性别特征。他俩身着夏季的衬衫长裤,白色上衣黑色裤子,脸上却是与这沉闷配色绝不相称的蓬勃快乐。
商稚言觉得这照片里的自己是陌生的,谢朝也是陌生的。樟树在夏季长得异常茂盛,树影斑驳,他们在树下高兴地说着话,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但那一处快活的小世界,仿佛无人可踏入。
商稚言戳着照片上谢朝的侧脸,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犹带稚和真,英挺的五官已经开始显露他的帅气。“……我讨厌你。”商稚言的指头在谢朝脸上摩擦,小声说。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商稚言吓了一跳,本能地以为这是崔成州打来催稿的,忙飞扑过去抓住。但来电的却是一个没有登记过的号码。
虽未保存入联系人,但这号码绝不陌生——商稚言已经让它在黑名单里几进几出。
我什么时候又把它放出黑名单了?商稚言挠挠下巴,轻咳一声,等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接听。
她不说话,谢朝也不说话,商稚言铁了心跟他僵持,最后果然是谢朝先开口:“你好。”
“很忙。”商稚言说,“有话就说,不用寒暄。”
“你在家吗?还是社里?”谢朝说,“我和余乐在咸鱼吧。”
商稚言惊得跳起:“你和余乐?!”
谢朝:“他打球输给我,所以请我吃夜宵。”
商稚言听见余乐在一旁大声说:“是我让着你!”
“你们……是打球还是打架?”商稚言怀疑。
谢朝似乎轻笑一声:“你觉得我们像是会打架的人吗?”
商稚言:“余乐会的,他以前打过小南的男朋友。”
谢朝:“……那一定是他该打,余乐没有错。”
商稚言也笑了:“年轻人,不要盲目。”
谢朝在那边听她笑,语气温柔:“你……过来吗?”
商稚言没有立刻回答。很奇妙,她和谢朝不需要面对面的时候,似乎交谈就能正常进行下去,而不是总以争执告终。
“我在社里写稿子,不去了。”商稚言说,“你们吃得开心点。”
谢朝:“好,加油。”
商稚言满心莫名其妙,但又觉好笑。“你们也加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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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挂断电话,又看了眼光明里15号二楼的房间。房间里亮着灯,窗帘半拉,桌边有人影。
他启动汽车:“她不去。”
余乐在副驾驶座上看手机:“那下次你记得再请她。”
谢朝:“嗯。”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眼余乐。余乐不解,谢朝看着前路笑了下:“为什么跟你在一块儿,好像什么事情都变得很简单,很直接。”
“因为我是好人。”余乐也乐了,“你想约商稚言出来,想见她,直说不就行了?直说真有这么难吗?”
谢朝不置可否:“她还没消气。”
余乐:“你不主动一点,她永远不会消气。”
谢朝记住了他这句话。他拐入海堤街,车子很快停在咸鱼吧门口。咸鱼吧里满是吃夜宵和谈笑的人,余乐跟老板打个招呼,老板搬出桌椅,盯着谢朝左看右看,终于认出:“哎呀!是你!”
他忙让收银的老婆也过来看看谢朝,还有正趴在收银台前做作业的孩子:“还记得吗?谢……谢什么……常跟乐仔和言言来吃饭的!我们店里不卖桂林米粉和螺蛳粉了啊,吃别的招牌菜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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