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缱雪抓住一把萤火:“幻术自然由你随心所欲,我说东,你偏变西,谁能猜中?”他说着,又屈指弹过来一枚小碎石,“就是石头。”
谢刃笑着闪身躲开:“好好好,算你对,不许砸我。”
风缱雪在他面前伸手:“错了有罚,对了没赏?”
谢刃耳根又一烫,但不是不好意思的那种烫,反正他脸皮一直挺厚的,这烫怎么说呢,好像和心猿意马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于是他十分不自然但还要假装很自然地握住对方手腕——没直接握手,隔着一层衣服,能稍微自在一点,道:“跟我走。”
风缱雪被他拖得踉跄,不懂又要去哪里。
两人风一般穿过花园,衣摆扫落一片清寒月露,夏花美景从两侧掠过,而万千流萤则似一条发光的缎带,轻柔卷过风缱雪腰间,被他带着浩浩荡荡在半空飞。
光影融了花影,照得少年眼眸似辰星。
他们最后停在花园最深处,树上扎了很高的秋千,绳索上爬着不知名的藤蔓,开出瀑布花海。
谢刃问:“想不想玩?”
风缱雪扶着谢刃的肩膀,跳上秋千坐好,又叮嘱:“要高一点。”
他在青霭仙府时,也有一个差不多的秋千,但不太好看,两根光秃秃的木桩子上挂个板,荡起来时咯吱咯吱响,比这开满花的差远了。于是风缱雪满心期待,双手握住绳索,随着谢刃的动作,整个人荡得越来越高,眼前景物飞速变换,风吹得头发都散了,萤火没见过这气势汹汹的荡秋千法,早不知躲到了何处去,只剩下星光与花瓣,似雨落满发间与衣襟。
风缱雪下秋千时,已经咳嗽得脸都泛红,谢刃替他拍了拍背,指着最高处:“喏,刚才你在树梢。”
“才到树梢吗?”
“树梢已经够高啦。”
“不够。”
“那等下次,下次我争取让你到那儿。”
风缱雪目测了一下他指的高度,比较满意:“好。”
谢刃将他乱七八糟的头发整了整:“行了,走吧。”
风缱雪一边走,一边还要回头看秋千,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谢刃默默把手递过去,心跳加速。
风缱雪顺手扯住他的衣袖,又问:“修真界最近不太平,各门派齐聚长策城,这消息早就传开了,何归可会因此事找你?”
好好的夜游,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煞风景的名字,谢刃只好将心事暂时收起来,道:“暂时没有。”
风缱雪道:“他若找你,你告诉我。”
见他说得认真,像是极在意此事,谢刃笑笑:“好,我答应你。不过何归真的不是坏人,退一步说,哪怕他真的存有邪念,我也不会被拖下水,你别被师父影响,一听到血鹫崖就如临大敌。”
风缱雪道:“我没有如临大敌,而且是他先瞪的我。”
谢刃心说,他好像并没有瞪你,但又恐多辩两句,会再招来一个卖糖饼老张的故事,便很识趣地敷衍:“走,带你回去沐浴,我们今晚早点睡,你看你,满身都是花。”
泡澡时,浴桶里也飘着花。风缱雪玩累了,没多久就沉沉睡去,梦里还在荡秋千,于是伸手往枕侧一抓,攥得颇用力。
谢刃从浅眠里惊醒,没完全反应过来,不懂自己是怎么睡的,居然还能睡出这十指相扣的亲密姿态,试着往回抽了两下,风缱雪却不愿意,眉头凶狠一皱,谢小公子立刻就不敢再动了。
那……就这么睡,也成。
他闭上眼睛,嘴角稍微一翘,差不多做了整整一晚美梦。
翌日清晨,四人从学府出发,赶往春潭城。
天气越来越热,红辣辣的太阳挂在半空,风缱雪站在河边抬头看,道:“好大一太阳。”
谢刃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幸好风缱雪被热得没什么诗兴,也就这一句了,他掬起一捧水洗脸,又扯开领口在树下扇风,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面对这豪放姿态,谢刃犹豫半天,最后实在没忍住,伸手将他的衣领一拉:“穿整齐!”
风缱雪不愿意:“我热。”
谢刃坚持:“别人都看到了。”
“不行吗?”
“不行。”
过了一会儿,璃焕拿着吃食过来,奇怪地问:“风兄,这儿又没旁人,你怎么也不脱了外袍凉快些。”
风缱雪正襟危坐:“谢刃不许我被别人看。”
璃焕难以理解:“他是不是闲得慌,这也要管。”
风缱雪说:“嗯。”
墨驰也纳闷:“最近阿刃好像真的很奇怪,往常这天气,他早脱了衣服跳下河洗澡了,现在怎么还要管别人解开了几颗扣子。”
谢刃没法解释,只能恶霸一般将两人赶走,自己坐在风缱雪身边,手里捧了一包凉果:“这是我娘自己腌的,宝贝得很,你尝尝?”
风缱雪含了一粒,立刻被清凉得浑身一激灵,他本来想夸两句,但舌头实在辣,半天说不出话。
谢刃被逗乐,掌心递到嘴边:“吃不惯就吐出来。”
风缱雪摇摇头,咕嘟,咽了。
他说:“谢夫人的手艺很好。”
谢刃看着他憋红的眼角,心想,都吃哭了,还很好,你这演戏的本事,差不多也能和作诗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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