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仍然站在房子里, 放眼望去却是一片朦胧的黑。
黑里掺杂着灰色, 像是连界限都消失了似的。
这是宋暮雪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踏足这片领域,心里却无比踏实。
记忆库里并没有这片地方,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归属感。
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宋暮雪凭着直觉朝某个方向走去——放在往常, 她绝不会任由直觉指引自己的行动, 它只能充当辅助, 在理性推理的结果上施以抉择。但这一刻, 没有任何其他的指引,宋暮雪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是在自己的意识里,或许直觉才是唯一正确的线索。
宋暮雪在一片苍茫的灰黑里前行, 似乎踩在土地上,又似乎踩在淤泥里。她低头,看见脚踝以下全部湮没在黑暗里。
她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
她慎重极了, 并没有立刻冲上去看个究竟,而是慢慢从身后接近对方。
越来越近,那人影仍然动也不动。宋暮雪终于绕到对方正面,却发现……那是自己。
确切来说,是一个长成自己模样的泥人。泥人咧着嘴,表情十分狰狞,像是发狂时才会有的大笑。
宋暮雪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那个泥人,那泥人便直接倒了下去。
宋暮雪亲眼见到黑色的空气向上蒸腾,立即席卷了那个泥人的身体,将它融入了黑暗。
宋暮雪亲眼见到这样诡异的场景,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反而继续顺着之前的方向走。
她见到越来越多的“宋暮雪”,那些宋暮雪的表情越来越自然,身体的触感也越来越柔软,越来越像是真的。
宋暮雪心里有一种预感,她正朝着自己意识的核心区域走去。
可,为什么自己不在意识的核心区域呢?
抱持着这个念头,宋暮雪继续前行,随后看见了……一个茅草屋。
这茅草屋很小,但在这样的环境里,配色却显得过于“鲜艳”且醒目了。宋暮雪推门而入,看见了……
一间画室。
茅草屋的内部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里头却是纯白的墙壁。墙壁上挂着数不清的画,全都是自己。
说话的样子,笑的样子,哭的样子,思考的样子,为难的样子,痛苦的样子……
人只有七情六欲,这里却有成百上千的画,每一幅画的眉眼都不一样,几乎将所有能够存在的表情和情绪都生动地展露在自己面前。
寇霜画过宋暮雪,而与眼前的画面比较起来,寇霜的笔触似乎饱含爱意。
而这些,只是干巴巴的记录。虽然生动,但没有神。
“看见自己了么?”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宋暮雪猛地回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距离自己五米处,手里举着一个画框,正好挡住了脸。画上似笑非笑,似乎就等着这一刻。
“你是谁?”
“我是你自己呀。”那人影说着话,随手从身边扯了一个画框,替换了之前的那一个。
现在带着一些惊讶。
“你是‘天道’。”宋暮雪盯着那个人影,皱眉沉声道。
“不要这么严肃嘛,”天道换了一张皱眉的画,“你不也是么。”
意味不明的微笑。
天道太快了,宋暮雪完全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只能看见脸前面不断更换的画,像是在表达多变的情绪似的。
宋暮雪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脸上竟然有如此丰富的表情。
天道是怎么迅速挑选出画,并且抓到手上的呢?宋暮雪心想。
天道换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道:“我跟你没有任何差别,要将自己与自己分割,不是相当于自杀么?”
宋暮雪皱着眉头,不说话。
“不信?”天道换上一张一模一样皱眉的脸,说:“你觉得你是唯一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有这么多我的画?”宋暮雪不理会对方的问题,反而另外抛出了一个。
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让对方主导谈话。这是自己的意识,自己的主场。
“也是我的主场,我说过了,我就是你。”天道说。
为什么能听到我的心里话?这句话不用问出来,宋暮雪就已经知道了原因。
天道说得对,这里同样也是天道的主场。
假若这里就是所谓的意识空间,那么绝大部分领域都应该是混沌一片,正如此时此景。思绪与念头在此地凝集,脱胎换骨,直至外化为具体的表达。而在无数明晰或不明晰的思维泥潭里,能够具有相对独立意识的,只有自己,和天道。
两者本质都是独立意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的确没有区别。
或许她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哪一个能够获得身体的掌控权?
“错。”天道说。
“身体掌控权?你也未免太自信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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