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她也不必妥协。红柳她是一定要保住的,绝不能让人带走,林若秋正要开口,忽见楚镇迈着轻捷的步子向这边过来,一见她便皱起眉头,“朕让你备好膳等朕晚上过来,怎么你倒私自跑出来顽了?”
他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显然绝非表面所指的那层意思。
林若秋立刻明白了,鼓着腮帮子撒起娇来,“陛下成日家将人拘在宫里,难道还不许妾出来透透气?”
众人都惊呆了,都什么关口了,这两人还有功夫打情骂俏?
楚镇揉揉她的头顶,笑骂道:“快回去吧!再敢躲懒,朕决不轻饶。”
林若秋知机,浅浅向他施了一礼,便施施然带上红柳离去。红柳本来犹豫该不该走,林若秋在她手心掐了一把,这丫头才总算听话。
身后犹自传来邺王妃愤怒的呐喊声。
回琼华殿之后,林若秋便让人取来药酒和纱布,这会子太医们照顾世子要紧,她这厢少引起注意为妙。好在红柳所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她这厢做些简单的包扎处理还是挺容易的。
红柳看着腕上一圈一圈缠好的白布,神情十分不安,“其实娘娘方才将奴婢推出去就没事了,只要有人认了罪,太后娘娘想必不会再深究……”
“瞎说什么!”林如秋斥道,“本宫若要你们来顶罪,可成什么人了?何况这件事咱们本就没错。”
认真说起来,落到这种下场也是楚兰自找的。他年纪再小,也该学着分辨是非,否则,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
红柳沉默下来,眉间仍然笼罩着一抹忧色,显然觉得此事难以善了——那邺王妃看着便是个不通人情的,又有魏太后撑腰,如今眼看着自家宝贝疙瘩遭了罪,她怎么能甘心?
林若秋却半点不怕,不知为何,她此刻对楚镇格外信任,也许是皇帝方才的神色给了她鼓舞,他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出了任何事都有他担着,他是不会令她受半点委屈的。
当个被人宠着的傻白甜也不错。林若秋揉了揉发烫的下颚,若非绿柳等人都在一边看着,她可能会嘿嘿傻笑起来——难怪史书上那些妖妃都被纵得不知天黑地厚,轻狂跋扈得不成样子,她若是有点胆量,她也愿意狂。
红柳失血之后有点头晕,林若秋便让人扶她去后殿,自己则搬了张锦杌敞开院门等候,当然晚膳也须备好——楚镇方才虽只是找个托辞,林若秋相信他一定会过来,否则今夜如何睡得着?
王厨娘做事极麻溜,很快便将冷热汤饮一共十二道菜置办好了,过来问林若秋要不要试下新发明的菜色。林若秋平常最喜欢偷食,此刻却没什么胃口,只摇了摇头。
皇帝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若魏太后不依不饶,他会将红柳交出去顶缸吗,又或者让林若秋去向邺王妃赔个罪?
这两者林若秋都不怎么愿意,她虽不怕低头,可凭什么向着那女人?在她看来,楚兰行事鲁莽,也有邺王妃一部分责任,谁叫她没能管教好儿子?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林若秋才见楚镇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归来,忙紧张的迎上去,“如何了?”
虽然不至于丢了性命,她也怕楚兰因脑震荡摔成个傻子——不过这样也许对皇帝来说更好。
“小心!”楚镇忙抓住她的胳膊怕她跌倒,见林若秋一脸的忧色,这才凝声道:“太医说,伤势不重。”
林若秋稍稍放心,可楚镇接下来的一句话就令她险些惊掉下巴,“可太医也说,兰小子估计会破相。”
“怎么个破法?”林若秋问道,不是说小孩子的恢复能力都很快么?
“这里裂开了,”楚镇指了指脑门,又指了指自己那英挺的下巴,“还有这里,也豁出一大块。就算痊愈,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额头上的疤还能用头发挡一挡,下巴却无处遮掩……要是楚兰因此娶不上媳妇,邺王妃只怕更要恨她。
那熊孩子也是够倒霉催的。
不过林若秋同情归同情,并没有多少愧疚之心,她这顶多算防卫过当。要怪,只能怪楚兰运气太差,何苦要来招惹她呢?
林若秋小心扯了扯皇帝的衣袖,“那邺王妃怎么说?”
楚镇瞪她一眼,“你怕那疯妇做什么,还担心她到琼华殿来拿人?天大的事都有朕给你担着呢!幸而这回的事是兰小子自作孽尝尽了苦头,否则你不动手,朕也要命人打断他的手脚。”
第49章 要生了
哇, 好崇拜好有男子气概呀,不过林若秋一想到他以皇帝的身份来威吓一个小孩子, 就觉得——楚镇其实还挺小心眼的。
不过她就喜欢他的小心眼。
身上的压力一解除, 林若秋的语气变得松快许多,“陛下快来尝尝,有新做的松鼠鳜鱼。”
楚镇却按着她的手, 目光幽长地道:“别急, 朕还没说完呢,太后让朕在京中遍访名医,务必要看好兰儿的脸。”
林若秋的身子又有些僵了, 半晌方讪讪道:“其实男孩子留道疤也没什么,反而更显威武……”
听这意思, 那熊小子的一家三口不会得长留京中吗?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林若秋可半点不想跟这家人扯上关系。
林若秋委屈巴巴地看向他,“陛下……”
楚镇点了点她的脑门, 叹道:“朕真不知你是胆小还是胆大了, 每常出去也不多带几个侍卫, 譬如今日哪用得着你自己动手,只要你一声令下, 自会有人代你出面, 岂不省事方便许多。”
林若秋眨了眨眼,皇帝这是在教她如何借刀杀人?这三观有些不对吧。固然红柳是贴身照顾她的侍女, 林若秋舍不得将她推出去, 可换了侍卫林若秋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将人推出去顶缸呀!
不过在对待人命的态度两人是不可能一致的, 林若秋也无须以自己的三观去强行苛求。楚镇是最高级别的封建统治者,且自幼生长在鲜血淋漓的宫廷,他对无关于己的生命存在天然的漠视,至于林若秋么……反而她又用不着打打杀杀的,她只需安心待在楚镇为她营造出的避风港里就好。
楚镇道:“你放心,这回就算你要他们留下来,他们也决计不肯。适才朕提出,邺王夫妇可自行前往封地,兰儿则照旧养在长乐宫中,朕会为他请最好的大夫,等再过一两年,亦会为他请先生进学,甚至连将来的亲事都可帮忙说项,结果邺王妃半点不领情,反而急急忙忙把兰小子引出了宫,唉,怎么就没人能体会朕一片苦心呢?”
林若秋听他在那儿装模作样地叹息,心道这男人才真正叫狡猾透顶,明知道邺王妃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威胁人家母子分离,连婚事都一手包圆,这是把楚兰当质子么?邺王妃能放心才怪哩。
但不管怎样,问题总算已解决了,正好皇帝过来,林若秋便立刻命人传膳。她受了点惊吓,亟须吃些东西松缓精神。
楚镇看她连肉带汤汁将那盆松鼠鳜鱼嘬得干干净净,顺带还消灭了两个碗口大的馒头,感到十分惊奇——他已很少见小姑娘展露出如此惊人的食量,可能背地里有过,但当着他的面林若秋已算得克制了。
楚镇的胃口亦被她带动起来,比平时多加了一碗饭,又添了半碗汤。
可林若秋吃着吃着,却忽然陷入沉默之中,手上也停顿了。
“在想什么?”楚镇对她的心理活动总是格外有兴趣,可能就像楚兰观察阿宝那样,有一种天然的好奇。
“我觉得……还是生女儿好。”林若秋闷闷不乐的道。原本她对生男生女都是无可无不可的,可见识过楚兰那混世魔王般的个性,她不禁担忧起自家孩子来——当然楚镇的性格是没得挑的,可基因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也许楚家人的暴戾基因会在她儿子身上重现出来。
楚镇笑道,“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就急了?”
他拉着林若秋的手,柔声而坚定的道:“若咱俩幸得一女,朕务必会使她成为天下最恣意无忧的公主;若生下的是男儿,朕则将教他抱负与担当,使其上不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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