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星陨听出深意,顺势抬头看他,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麦克格雷笑着接了句:“维拉小姐这是要走了?”
“是啊,”阿宁笑得一脸暧昧,“这时间还早,没必要在酒吧里浪费了,不如出去转转,没准还能遇见稀有货,不是么?”
“说的也对。”
“要不要一起?”
“如果您愿意的话。”
……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通讯频道,苏逝川闻言一哂,嗓音不觉漫起一丝戏谑:“阿宁果然是一点风险都不会承担的,你逼他说真话其实没错,但激将也得分人,他要是嫩点估计也就说了,只可惜这家伙鬼得很。”
苍星陨不置可否,也不方便做回应,只能不动声色地听着。
“说正事。”苏逝川口吻一改,正色道,“计划变了,我这边劫持了封尘,所以要求你把阿宁留下。”
闻言,苍星陨当即暗自大惊,下意识去看准备离席的两人。
苏逝川:“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管留下的是死是活,人不能让他走了。”
苍星陨霍然起身,赶在阿宁走出卡座前横身拦在过道里:“等等。”
见状,另外两人同时一怔,麦克格雷不解:“有事?”
跟他相比,阿宁的反应倒是淡定得多,像是早有预感那样,那副美艳的面孔透着股显而易见的狡诈,红唇一扬,化着浓妆的猫眼微微眯紧:“这是什么意思?”她轻笑着发问,眼波流转,视线轻飘飘地瞥了眼对方脸侧被兜帽遮挡的阴影处,“或者应该说,是谁的意思?”
“聪明啊。”苏逝川忍不住赞叹,“星陨,看来是你接语音的动作被他发现了。”
苍星陨一口闷气堵在胸腔,默默承受住两位当世顶级特工的调侃,他冷眼迎上阿宁的视线,沉默片刻后索性不再跟这种人兜圈子,直言道:“我们boss要见你。”
阿宁莞尔一笑,半点没有重新坐下的意思,说:“今晚就算了,我还有事,乌鸦先生如果真有诚意,我们可以下次再约。”
“他要走,”苏逝川第一时间提醒,“动手!”
几乎就在苏逝川说完的同时,苍星陨果断出手扣死了对方手臂。
随着两人之间发生肢体接触,那条被绸缎包裹、看似纤细柔软的女性小臂悍然绷紧,肌肉拉伸所带起的力度清晰可察。苍星陨眉心浅蹙,凝神注视着阿宁的眼睛,而对方仿佛已经看透了一般,冷静回视,再一开口登时语出惊人。
“你好像知道我是谁?”
视线交错,那双被精心伪装的眼目光如炬,如同一柄寒意毕露的刃,径直刺了过来。
苍星陨打心底不喜欢跟这种擅长玩弄心眼的人打交道,这跟他长久以来的行事风格完全相悖。刺客讲究的是直来直往,不多做一点事,也不多说一句话,与其让他去跟目标周旋套话,倒不如直接给对方命门一下来得干脆利落。
“是么?”刺客先生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
“那不如先说说你们boss是谁?”阿宁道。
“‘无名者’的首领是‘乌鸦’,你不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乌鸦’不过是个身份,我更在意那张面具下会是谁的脸。”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把面具揭下来的本事了!”
他话音没落,阿宁找准时机,就着单臂被锁的被动姿势拧身侧踢,直奔对方面门。卡座区的过道空间有限,再加上两人距离极近,这一下避无可避,苍星陨被迫松手,向后退同时伸手去摸腰间的暗器,却在触手瞬间略一迟疑,最终选择了没有淬毒的飞刀。
“什么情况?”麦克格雷大叫,“这娘们儿到底什么人,boss要他干嘛?”
阿宁一记佯攻摆脱逆境,旋即手掌撑上桌面顺势一滚,顷刻间酒瓶杯子被撞得横飞出去,在地板摔得粉碎。这一下动静极大,酒吧内的其他散客纷纷朝这边看过来,而他本人全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身手干净得一气呵成,稳稳落在另一边的过道里,紧接着余光一斜,片刻也不敢耽误,径自扯过邻座一位年轻姑娘的领口,把人当做人肉盾牌般挡在身前。
姑娘吓得脸色煞白,惊声尖叫。
电光石火间,那即将脱手的飞刀登时停住,苍星陨双眸眯紧,捏住刀柄的那只手用力到青筋爆开。
“真想不到,当年杀人不眨眼的半鲛刺客也会有停手的一天。”
混乱一片的场景仿佛有了片刻停顿,阿宁嗓音带笑,眸光戏谑地看向一桌之隔的苍星陨,他微微扬起嘴角,意味深长道:“难不成是因为你被那只‘乌鸦’驯化了,变成了一条听话的狗。”他低低一笑,“这样一来,我确实对他的身份感兴趣了。”
苍星陨神色岿然不变,脸色阴沉得仿佛结了一层冰,他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而是低声说了句:“boss?”
通讯还没有中断,通讯另一边的苏逝川听得完整,自然是明白星陨的这个问句是什么意思——一声boss,问的其实是杀还是不杀。
“你看着办,我马上来。”说完,苏逝川按断通讯,纵身翻上窗棂,从酒馆三层一跃而下。
小镇街道人来人往,每一个摊位前都站满询价的买主。倏然之间,临街赌场的一层窗户爆裂,玻璃碴子和碎木飞出,靠得较近的几名路人没来得及躲闪被玻璃碎片划伤,当即暴怒地破口大骂,而没有被波及的人们则习以为常一般,早就见惯了这座黑市小镇上的暴力行为,只随意扫了一眼便又各自讨价还价去了。
阿宁飞身跃出窗口,娴熟混入人流。苍星陨紧随其后,飞刀果断脱手掷出,锋利的刀锋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划过一道极为隐秘的弧线,紧贴着一位女士的手包,精准无比地打入目标左肩。
随着“噗嗤”一声,血浆飚出,阿宁脚步一乱,吃痛闷哼,却又很快调整过来。他匆匆拔下肩上的飞刀,甚至来不及确认是否带毒,便朝一个生意火爆的摊子后面跑去。
碰巧有个刚付完钱的买主转身要走,阿宁身上带伤,躲闪不及撞倒了一排盛放毒物的玻璃箱。受到惊扰,那对客人态度恭维的摊主脸色大变,只当阿宁是个惹到了债主的赌徒,二话不说直接上来一勒领口,破口骂道:“你他妈——”
他话没说完,声音蓦地戛然而止,手臂垂下,那男人双目瞪圆,瞳孔却诡异地失了焦点,扼紧对方领口的五指像不受控制那般,僵硬而迟缓地慢慢松开。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周围人根本没有半点察觉,阿宁脸色铁青,伸手一推面前碍事的中年男人,然后一甩飞刀刃上沾上的血迹。
男人顺势向后栽倒,而直到这时,他颈前才露出一道细红的血线。又过了几秒,那条伤口像是忽然裂开那样,血浆喷涌而出,飚溅上散落一地的玻璃箱,惊得里面的猎食者骚动不已。
剩余的几位买主注意到异样,却也见怪不怪的没有多余表示,只是把原本掏出来的钱又重新放回口袋,拿起中意的商品扬长而去。而那名用于试毒的小男孩则抬头望着阿宁,抱紧蜥蜴,似是有些害怕地往摊位下躲了躲。
阿宁额头挂着疼出来的冷汗,伤口溢出的血液洇湿了他整条手臂,正顺着手指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苍星陨赶到,阿宁敏感转身,故技重施拖出男孩挡在身前。小男孩惊恐地张开嘴,发出一声艰涩古怪的尖叫,惊鸿一瞥中,他又看见了之前那位不期而遇的同类。目光交错,苍星陨不甚明显地一怔,但手上却没有半分犹豫。
又一枚飞刀脱手,寒光闪现,刀锋不偏不倚地掠过男孩蒙着长纱的侧脸。血线飙起,受到阻挡的飞刀略微偏离了弹道,径直朝阿宁手臂射去。有了前车之鉴,阿宁很清楚这种暗器没毒,只要不伤及要害普通割伤根本不足为惧,然而他没想到这次的肉盾本身就是最为致命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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