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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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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登时就走了,随后又觉得应该把话问清楚,绕了一圈回来,再见到赵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诫自嘲一笑,原来自己也是个婆婆妈妈拎不清的人!

冰盘似的圆月亮极了,如水的月光穿过枝叶,照在李诫心上,穿过碧纱窗,照在赵瑀身上。

赵瑀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松松挽起头发,趿着鞋走到窗前,梧桐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绿宝石一样晶莹光彩,夏蝉长一声短一声叫着,除此之外静寂得没有一点人声。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袭上心头,赵瑀倚窗看着梧桐树,不知不觉痴了。

她把那件滴血的旧衣找来,将心口那块布料剪下,专心做起了针线。

桌上的甜白瓷梅瓶中,是一支梧桐花。

洒扫的小丫头们看了,一个个捂嘴偷笑:大小姐真是做好准备当婆子了,你看花瓶里竟是粗俗不值钱的烂梧桐花!

李诫此时也盯着梧桐发呆,原来枫晚亭外面不只有枫树,还有梧桐树,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过!

“李头儿,王爷叫你进去。”

李诫忙走进书房,上前俯身跪倒,“请王爷安。”

“嗯,起来吧。”晋王爷端坐在书案后,大热的天还是冠袍整齐,四十左右的样子,白净脸,两道一字眉像是用浓墨画出来的,只眉梢向上挑,透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冷峻。

他指着桌上的一碗冰镇酥酪说,“赏你了。”

李诫谢过,也不拘谨,端起来吃了个干净。

晋王看他吃得痛快,遂笑道:“喜欢再让厨下给你多做点——出了京城可不能常吃了。”

李诫顿时来了精神,“王爷,这趟还是山东吗?小的非把那帮响马的老窝给烧了!”

“不是……李诫,我想把你放出去。”

“放出去?”李诫先是一惊,紧接着心里生出一个念头,“王爷,您要给我放籍?”

“嗯,我想把你放到南直隶那边当个县丞。你大概听到些风声,建平想让你去她公主府当差——我花大力气栽培你不是让你给她当面首的!”晋王拧着眉头说,“就怕她又找父皇撒泼,索性把你弄得远远的,她看不到你,慢慢心思也就歇了。”

李诫笑嘻嘻道:“呦,小的因祸得福,这可解了我的大难题了!谢谢公主。”

晋王一下子听出来了,“什么大难题?”

李诫把来龙去脉详尽说了,苦笑说:“王爷,小的有错,不该借着王府和小主子的势压赵家,可小的实在没办法,总不能眼看着她送命。”

晋王愕然,“你倒胆子大,如果我没给你放籍,你怎么娶她?”

李诫笑道:“所以王爷就是我的贵人,您当初从人市上救了我的命,现在又从赵家救了她的命,这恩情小的绝不会忘了的。”

说到最后,他没了笑容,低下头抹了抹眼睛。

想起昔日旧事,晋王也不胜感慨,拍拍李诫的肩膀,“好好干,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说起来赵家家规也的确太过苛刻,皇上鼓励寡妇再嫁,他家却动不动就要女子殉节,哼!”晋王也瞧不上赵家的做派,“本王再给你个恩典,也不要什么县丞了,就是七品县令,你也体面些。你别急着谢恩,我还有差事交给你办!

李诫面色一肃,躬身应了下来,又听不日启程,不禁犯了难,“王爷,小的刚要提亲,能不能成了亲带着媳妇儿走?”

晋王大手一挥,“差事要紧,你快点成亲,赶紧带着你娘子上任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诫静静看着赵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赵瑀静静看着榴花:请开始你的表演!

榴花静静看着远方:小姐眼瞎,我不瞎。

远方的温钧竹:此时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第7章

今日从早上开始,天就阴得厉害,不见太阳,暑气却很重,地面上融融热气扑面而来,蒸得人透不过气。

赵瑀窝在房里静静绣着荷包。

寂静的小院突然响起一片纷杂的脚步声,赵瑀隔窗望去,老太太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怒气冲冲闯进来,后面跟着哭个不停的母亲。

难道是李诫上门提亲,把老太太气着了?不对,她早就知道李诫要娶自己,要发怒早就发了,不会忍到现在。

赵瑀放下手中的荷包。

老太太并未让她多猜,一进门就咆哮道:“你这丧门星,竟敢得罪建平公主!你是临死也要拉着赵家垫背吗?”

建平公主的脾性赵瑀之前也有所耳闻,乍听此言,她心猛地一沉,失声道:“不可能,我见都没见过她,怎会招惹她?”

“那你瞧瞧这是什么!”老太太一指旁边婆子手里的托盘,上面摆着一壶酒,恨恨道,“你没得罪她她会一大早派人给你送毒酒?”

赵瑀倒吸口冷气,眼前一黑,脑子还在发炸,下意识说:“我没得罪她,我也不是她府里的奴婢,这酒我不喝!”

王氏哭哭啼啼道:“老太太,这事蹊跷,想必是公主搞错了,不然咱们备好礼物去公主府拜访下,问清楚怎么回事,不能平白受这个冤屈。”

老太太迎面啐了她一口,戳指骂道:“你还敢上门讨公道去?我刚才不过略问一句,那嬷嬷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建平可不是普通的公主,连皇上都让她三分,上次英国公世子夫人暗指她放荡,她当场就把人家脸割花了,皇上也不过罚她一个月禁足而已!咱家能和国公府比吗?他们都忍气吞声不敢言语,咱们反倒要和公主讲理?”

老太太一顿劈雷火闪的发作,彻底砸懵了王氏,她唯唯诺诺低声说:“可也不能莫名其妙就让瑜儿送命啊!”

老太太阴鹫的目光盯着赵瑀的脸,声音暗沉,“如果她的死能让公主平息怒火倒是好事,就怕公主不解气,拿赵家作筏子泄恨。——当初就该早早勒死你,省得给赵家徒增祸端!”

此时赵瑀反倒没那么惊慌了,她坦然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我死,但她没有权力定我的生死。你们怕她,我不怕,我这就离了赵家,今后是好是坏,总归与你们无关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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