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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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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之人均是百思不得其解。

杨通判的脸一下子褪去血色,变得又黄又青,半晌,才迟钝地说道:“无意冒犯孔先生,多有得罪,请您见谅。”

孔大儒背着手,两眼望天,压根不理睬他。

杨通判嘴唇嚅动了几下,没有再说话,只悄悄退在人群后面。

温钧竹脸色更是不好看。

凭着李诫的聪明劲儿,加上孔大儒的点拨,用不了多久,必有所成。

谁也不能再取笑他不识字、没读过书。

尽管温钧竹不愿意承认,但他无法否认,自己较之李诫,优势正一个个地消失。

现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自己良好的出身。

这让他觉得很不甘心,看到李诫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种不甘心到达了极致。

但温钧竹毕竟沉稳了许多,他一拱手笑道:“恭喜孔先生喜得高徒,恭喜李大人拜得名师,这种喜事应该早说,让我们也多敬二位几杯酒,聊表祝贺之意。走,咱们回去接着吃酒。”

李诫倍觉诧异,这位探花郎一直热衷于给自己拆台,如今竟递梯子过来,太不符合这位的脾气,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太阳却是照常从东边升起!

只见温钧竹环视一圈,讶然问道:“李大人,齐王殿下在哪里?我看到你们一起离席,方向就是朝这里来的,怎的不见殿下的踪影?”

李诫心里咯噔一声,暗骂这酸儒忒多事。

既不走,就闹大点动静,给三爷提个醒儿。

他堆起满面笑容,“三爷更衣去了。你说你个温大人,想讨好三爷就明着献殷勤呗,暗地里总盯着三爷干什么?三爷走哪儿你跟到哪儿,甩都不甩不掉,简直就像个跟屁虫。”

他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说的话不好听,却是用开顽笑的口吻,让人也没办法较真儿。

温钧竹按捺着内心的怒火,冷声讥讽道:“我献殷勤?我倒要向李大人好好讨教讨教,如何能堂而皇之地摇尾乞怜!”

李诫好像没听懂这是骂他的话,满不在乎地说,“我总听老大人们说什么‘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当时不懂,现在明白了,就是像马像狗一样听皇上使唤——先生,是不是这个意思?”

孔大儒点头道:“确实如此。”

李诫迈着四方步,慢悠悠踱到温钧竹面前,下死劲儿拍着他的肩膀道:“温大人,这话温首辅也没少说,你也说过的,对吧?咱们都是一样的啊,你用不着向我讨教,回去问你爹。”

温钧竹被他拍得肩膀一歪,差点栽倒在地,目中火光暗闪,却无法反驳这话。

骂人骂到自己头上,潘知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立马觉得不对,咳咳几声想要掩饰过去,“诸位,天冷,咱们回去接着喝酒,不然齐王回来——满屋子的人怎么都不见了?哈哈,不妥不妥。”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眼见气氛尴尬,且孔大儒似乎并不喜欢这丛竹林,马屁拍在马腿上,得,还是回屋暖和去吧。

在潘知府的招呼下,这群官员开始三三两两往回走。

温钧竹站着没动,恨恨道:“李大人好口才!”

“我也纳闷了,你每次都在我手里讨不了好处,怎么还反反复复的来碰壁?”李诫在他耳旁轻声道,“你到底执拗个什么劲儿?与其和我争一时长短,不如把心思好好放在差事上面,当今可不是好糊弄的,你温家想要更上一步,靠裙带关系可不行。”

温钧竹身子一僵,同样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诫眼睛看向远处。

赵瑀的身影飞快从回廊中掠过,跑到暖亭前。

暖亭的门开了,她说了几句话,又扭头往这边走。

李诫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一句,不要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已。”

此时天空更加晦暗不明,随着西风,银白色的雪粒子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地上就跟撒了一层糖霜似的,白花花一片。

“你怎么不走?”温钧竹问道,“莫非在等齐王殿下?你和殿下偷偷摸摸出来,殿下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如果出篓子,我第一个参你!”

“准是你挑头儿,撺掇老潘跑这里赏什么竹子!”李诫无奈道,“在府衙里头,能出什么篓子?你们温家人总是把心思放在天家身上……我等我媳妇儿呢,行不行?”

温钧竹一怔,身后一阵脚步声,转身来看,不是赵瑀又是谁!

赵瑀披着大红羽缎斗篷,脸色红润,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待看到李诫,登时眼中波光流转,那是从心底而发的喜悦。

他记忆中的赵瑀,从来都是端庄地笑着,得体而温婉,从未有过这样灵动的表情。

一望可知,她过得很好,她也是真的喜欢李诫。

温钧竹闭了闭眼睛,将心中的酸楚压了下去,默不作声向后退了一步。

李诫已迎了上去,“媳妇儿,冷不冷?看手凉的。”

赵瑀笑盈盈说:“我从潘小姐那里来,知道你在前头喝酒,忍不住叫你过来嘱咐一句,你胃气不好,少喝点儿,当心回家娘说你。”

李诫点头应是,拉着赵瑀往外走,心道我们俩都走了,温酸儒一个人无趣,肯定也走!

赵瑀还好心和温钧竹说:“温大人,兖州不比京城,风又硬又冷,当心别吹病了,快回去吧。”

温钧竹拱手道谢。

但看他二人卿卿我我,自己一人形单影只,温钧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雪粒子扑簌簌打在身上脸上,天地茫茫,昏昏沉沉之中,是无穷无尽的哭闹烦闷。

想起李诫说的话,在想起赵瑀看李诫时的眼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温钧竹苦笑一声,自己到底在和谁较劲儿?

是李诫,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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