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家族……可有谁问过我们愿不愿意呢?”武阳的声音很轻,带着莫名的诱惑,“李夫人,当初赵家人逼你去死,何尝不是用这种可笑的借口?若不是恰好碰上李诫,你早就是一具累累白骨了。”
车内太过闷热,赵瑀虚握的手心全是汗,身上也出了汗,湿腻腻粘乎乎,特别的不舒服。
听武阳提及自己,她沉吟了会儿,斟酌说道:“的确如此,多亏有他我才能好好活到今日,搁两年前,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还能穿上一品诰命的服饰。”
看她顾左右而言他,武阳眼神微冷,略停片刻,又笑道:“是啊,李大人的确才干出众,时运又好,二十出头就是当朝一品大员,封妻荫子,可谓前无古人了。唉,你也别总是一心感激,对他唯唯诺诺,我在宫里见得多了,男人,没有不好色的。”
赵瑀一怔,似是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武阳摇着扇子,慢悠悠说:“多少夫妻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往昔待你如珠似宝,他日你人老珠黄,却也只能听闻新人笑了。多少女子,被一时虚情假意所迷惑,却终身沉溺的泪水和悔恨当中。说白了,都是因为女人不得不把自己的一切,都系在男人身上罢了。”
赵瑀脑中警钟大作,立即意识到武阳在挑拨自己和李诫的关系。
她极力压住内心的愤怒,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别人我不知道,李诫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他说过今生只我一人,我信他。”
武阳看她的目光透着怜悯,“我年纪虽比你小,看的人,经的事,却比你多得多……李夫人,你这样也挺好的,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也很幸福。”
又是一声炸雷,震得马车都颤了一下,车顶噼里啪啦的雨声响了几声,少倾,便听哗啦啦的雨声由远及近,车帘几乎是顷刻之间就被打湿了。
武阳忙道:“雨下大了,我走啦!啊,刚才我是有感而发,没有旁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多想。咱俩投脾气,若是李诫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公主殿下!”赵瑀叫住她,犹豫许久,最后一咬牙,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地说,“若是……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该怎么做呢?”
武阳会心一笑,用扇子轻轻拍了两下赵瑀的肩膀,“这还用问吗?自然是……自己做拿主意的那个人了。”
赵瑀倒吸口气,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勉力笑道:“我一个内宅妇人,顶多吹吹枕边风,又能做什么呢?”
武阳以扇遮面,挑眉说道:“二哥府上的刘先生,是从你们府里出来的,还有他夫人蔓儿,呵……我本想和蔓儿叙叙旧,可惜这位始终躲在二哥府里不出来,你和她也是熟稔的吧。”
赵瑀略停了片刻,方道:“好。”
武阳顿时笑得好似一朵春花,“一点就透,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往后一定要常来往。”
车帘挑开,又落下,车内复又赵瑀一人。
一阵哨风趁隙而入,打在赵瑀身上,便觉后背一片凉寒,她这才发觉,这会儿的功夫,已是汗透重衣。
乔兰登上马车,看赵瑀脸色不太好看,讶然道:“太太,是不是公主难为你了?”
赵瑀摇摇头,“并没有,回家吧。”
这个武阳,心也太大了!赵瑀着实没有想到,武阳竟打着自己上位的主意,可朝臣谁能信服一个女人主政?还是一个从未涉足朝政的年轻公主?
便是几百年前那位赫赫有名的女皇,也是一路摸爬滚打,彻底掌握朝政了才敢称帝。
武阳就那么有把握,自信到把她的意图告诉一个外人?
簌簌的雨声中,赵瑀靠在车壁上,苦苦思索着,却是越想越乱。
她长长叹了口气,不由分外想念李诫,若是他在,肯定须臾片刻就能琢磨个透彻。
雨越下越大,到家门口时,已是暴雨如注。
饶是丫鬟婆子打着伞,赵瑀也被风雨打湿了半边裙子。
刚梳洗好,乔兰正给她绞头发呢,莲心就捧着一封信,兴高采烈跑过来,“太太,老爷的信!”
“快拿过来!”赵瑀腾地起身,惊得身后的乔兰赶紧撒手,才算没扯到太太的头发。
一屋子伺候的人非常识趣,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赵瑀打开信,晃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第一页是画,当中赫然是一个挺胸凸肚的大将军,手里倒提一把刀,旁边是几个抱头鼠窜的小人。
画得很粗糙,极其简单的线条,但大将军那副洋洋得意的劲头,分明就是李诫的样子。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我是大杀四方,鼠辈望风而逃!
赵瑀看着画笑了半天,才恋恋不舍放下,翻开第二页纸。
依旧是李诫东倒西歪、四仰八叉的大字。
他说,他也和三爷长谈了一次,三爷没有争储的心,所以呢,温家也好,皇后也罢,都是瞎子打蚊子——白费力气!
至于皇上为何重新启用温钧竹,他也有点想不明白,按说皇上对温家戒备颇深,好容易打压下去,不应再给翻身的机会。
除非,皇上要用温钧竹做文章。
而做什么文章,李诫暂时还没想到,不过不用担心,这时候温家再怎么蹦跶,也对他构不成威胁。
毕竟,老子可是堂堂大总督,手底下管着好几个省呢!
赵瑀似乎看见,李诫懒懒散散地靠在门上,抱着胳膊,嘴角挂着笑,又是得意,又是满不在乎,仿佛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了,有我撑着!”
这些日子的忐忑不安一扫而光,赵瑀的心出奇地平静,便是武阳公主带给她的惶恐都不见了。
赵瑀翻开第三页,上面写的是一些琐事,例如昨天灶头兵做的饭是夹生的,今天吃肉竟吃出血丝来,不知道明天灶头兵的饭能不能煮熟了。
他还给儿子打磨了一把小腰刀,等他回来,就能教儿子舞刀了。
赵瑀不禁失笑,儿子满打满算才一岁多,走路都不稳当,怎么能握得住刀?
笑过之后,她脸上慢慢浮现相思的苦楚,渐渐的,眼泪落下来,她恍惚明白了,李诫这是在说,他还要再等几年才能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儿子足可以握住刀柄,和爹爹学武了。
本以为平乱是件很快的事,竟要那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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